找你,恰好发现你被人掳走,我根据车牌号一路查过来,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很担心你,好在你自己聪慧且勇敢,逃了出来。”
季希想着两辆越野车的架势,以及保镖的训练有素,又思及林晶那般眼高于顶的女生竟然对程景逸这般在意,她大概能明白今天程景逸为什么能找到她了。
季希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又道:“关于我住在福利院,这是事实,你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既然我们是朋友,这当然不属于冒犯。你不用这么紧张。”
程景逸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季希:“程景逸,谢谢你。”
谢谢你这样尊重我。
无论是那些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欺凌者,还是那些作壁上观、漠然置之的旁观者,亦或是那些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鹰犬爪牙,这些人对她只有轻蔑、无视与踩踏,没有人给予她这样的尊重与在乎。
所有人都有更在乎的人和事情。
所有人都安然待在自己的位置上,高高在上,说几句无关痛痒、糊弄场面的话。
没有人觉得她值得正视与尊重。
没有人愿意走出自己的站位,来捞一把在路边垂死挣扎的她。
可程景逸不同。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似乎本也应该和她毫无关联。
但当他的目光看见了她,他没有无视,没有漠视,没有若无其事地转头离开。
他直直地向她走来,毫不犹豫地向她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友人伸出援手,急人之困,雪中送炭。
季希的鼻子有些发酸,但这一回,她没有低下头,她仰面直视着程景逸的眼睛,问道:“你傍晚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自己可以为程景逸做些什么,但只要他说,她就会尽力为他完成。
程景逸向来是口若悬河、能说会道的,这时他的词汇却变得那样匮乏,以至于他竟不知道应该如何遣词造句。
末了,他只得放弃那些华丽而空泛的浮文巧语,用最简单无修饰的话语说出他最真实的想法:“我……打听到了你遭遇的事情实在是因我而起,我来找你,一是道歉,二是要负责。你放心,从今天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保护你,并且帮你摆脱目前的困境。你一定能走得很远的。”
季希:“所以今天……不管我自己有没有本事从仓库逃走,你都会来救我?”
程景逸点头:“是。我在知道你被绑架之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你完好无缺地带回来。所以无论你在哪里,无论是被困在仓库束手无策,还是在公路上逃亡狼狈不堪,我都会找到你,然后送你回家。”
程景逸不知道季希为什么在听了他的话后突然开始落泪。
少女的心思他真的不太明白。
难道他说的话又惹到季希了?
不过季希最近几个月过得确实都很不好,因为他而受了这么多无妄之灾。
程景逸猜想,眼泪也是一种宣泄方式吧。
季希哭的克制。
她的眼里藏着某种释然,也蕴着某种生机。
寂静的夜里,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从季希盈盈的眼眶中不断跌落。
滴答滴答,滴滴答答,好像砸进了程景逸的心里。
让程景逸很想为季希做些什么。
程景逸没带纸,又不好直接上手,只能捏着衣袖为季希擦泪。
没想到眼泪却越擦越多,少年一时手忙脚乱。
程景逸的衣袖软软的,擦在季希的脸上。
这一刻,季希感受到了久违的人间温暖。
昨天发生了很多事,但季希其实一直没有哭。
白天在学校的湖边被推进水里时,她没有哭。
那时她只是对世界和人性失望,她已经被打击地完全压抑情绪,已经不会哭泣。
晚上被人绑在孤立无援的仓库时,她没有哭。
那时她知道天助自救者,她必须依靠自己逃出生天,所以她顾不上哭泣。
但是现在,她真得很想哭。
她无法不哭泣。
季希拉住程景逸的衣袖,让他停止擦拭泪水的动作。
迎着程景逸疑惑的目光,季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觉得,路边的小草生来是被践踏的吗?”
程景逸细细思考片刻,答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生命生来是被践踏的。小草长在路边,不论是物种还是环境对小草而言都是无法选择的。随意踩踏小草的人没有素质,这不是说明小草本身命贱的理由。”
季希的目光轻闪:“可是小草与那些名花雅木相比,确实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甚至没有什么价值可言。”
程景逸并不认同这一点,他认真道:“生命的存在本身就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