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后,转瞬间便又是黄昏。
容隐独自站在书房的长窗前,望着远处火焰般的晚云。
而段宏叩门而入,向他比手行礼:“殿下。”
容隐询问道:“可查清楚了?”
“是。”段宏回禀道:“属下令人查过诊脉的太医,同时翻看了章氏的脉案。两者皆无端倪。皇子妃章氏确是有孕在身。”
容隐敛回目光。
他将几l封火漆封口的书信交给他:“依次送出去。请他们尽快行事。”
无论成败,这皆是眼前之事唯一的转机。
段宏应声,疾步往夜色里去。
*
此后的数日里,长安城内风平浪静。
江萤也将她的账本理清,重新开始整理去往边关的行装。
她此前从未去过边关。
但从段宏与几l位上过战场的侍卫口中得知。
边关物资运送艰难,战事吃紧时常常缺衣短粮。
连每日的吃食都难以保证,更无论是其余的物件。
用段宏的话来说,就是‘边关什么都缺。太子妃能想到的没有,想不到的更没有’。
因此江萤更是忧虑。
收拾的行装也越来越多,渐渐快要超出马匹所能携带的重量。
就当她犹豫着要减少哪些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睡觉的雪玉却从地上爬起身来,对着游廊的方向喵喵地叫唤个不停。
“雪玉。”
江萤唤了声它的名字,转身想要将它抱起。
但指尖方探出,雪玉便扭身从她身旁蹿出,笔直地往游廊上跑去。
江萤下意识地起身跟上它。
还未走出两步,便在屏风前遇到前来寻她的容隐。
昨夜太子彻夜未归。
如今前来的时候,面上仍有淡淡的倦意。
而雪玉毫无所觉,正绕着他的袍角喵喵地撒娇。
江萤上前将雪玉抱起,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想要问他昨夜去了何处。
却又担心是容澈不经商议便擅自出行。
问起反倒会令容隐介怀。
容隐安静地看着她。
在看清她的犹豫后,他唇角微微抬起:“孤昨夜去看了看昔日的老师。”
江萤讶然:“殿下的老师?”
容隐道:是当今的太师。他曾经在南书房中教导过孤。”
他说至此语声微顿。
他并未解释为何看望老师要在夜中前去,而是将目光落在地上还未整理好的那些木箱间:“般般又开始整理行装了吗?”
江萤点头。
她道:“此前臣妾已耽搁了数日。若是再不收拾,恐怕要赶不上行程。”
容隐神情淡淡,似并不在意。
他道:“暂且放着吧,待尘埃落定再来收拾也不迟。”
江萤微感忐忑:“可那时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她难以放心:“段宏侍卫说,边关缺衣少食。长安城里的许多物件边关都没有。若是不能出行前带去,赶到途中的时候临时想起来便来不及了。”
容隐嗯了声。
他道:“那并非是般般应该担忧的事。”
江萤有些不明就里。
她启唇还想询问,但容隐已轻声转开了话茬:“若般般没有旁的事,便先将雪玉交给孤。”
江萤茫然地将雪玉递过。
容隐抬手接过雪玉,抬步走向槅扇前。
槅扇打开,容隐将雪玉放在地上。
继而便将槅扇掩好。
江萤愕然。
被关在寝殿外的雪玉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细微的挠门声和雪玉委屈的喵喵声同时响起。
江萤满眼茫然地看向容隐:“殿下?”
此刻尚是清晨。
侧面的长窗间光影淡淡。
容隐站在淡金色的日光里,回过视线安静地看向她。
“般般。”他轻声道:“这段时日,孤忙于事务,暂且冷落了你。”
殿外的蝉鸣声四起。
江萤在他的视线里微红了脸。
她不知容隐说的冷落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是仅从字面上来判断。
好像是指他近来整夜未归,白日里也难得空闲。
可她隐约觉得,容隐的话中似还有深意。
只是她赧于询问。
容隐的目光轻落在她的面上。
将她每一缕神情敛入眼底。
春风拂过殿外的冬青树时,他俯身轻吻过她的侧脸。
江萤两靥灼红,听见他低醇的语声落在耳畔。
“今日,孤有半日的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