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已经开口,他也唯有硬着头皮答道:“此药对畜类尚且有毒,更勿论是花木。”
他放低语声:“此花在浸泡香料的第一日,便已然死透。”
再无绽放的可能。
容隐的指节收紧。
母后这些年来虔诚诵经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若是她知道优昙婆罗花本就不会绽放。
那她十数年如一日地在幽室礼佛,究竟是为了什么?
*
东宫里的氛围凝滞之时,凤仪殿里的檀香也渐渐燃尽。
姜皇后将手里的经书翻过一页,在宫娥们轻柔的诵经声里,侧首看向长窗外的春色。
春意阑珊,庭院里的海棠落尽。
拂面而来的风带着将要入夏的微热。
姜皇后轻捻过腕间的佛珠,良久终是将手中的经书阖上。
青琅低声询问:“娘娘可是倦了?”
姜皇后扶着她的手站起身来:“与本宫去御园里走走吧。”
她语声淡淡:“本宫病了许久,成日在这凤仪殿里闭门不出。而今春日将尽,倒也想去看看外间的景色。”
青琅称是,带着姜皇后往御园里行走。
四月春深。
御园里的桃李已然落尽,河畔的杨柳也不再飞花。
唯有名贵的姚黄魏紫还开得明艳。
许是病后多思。
姜皇后的兴致始终不高。
在赏完牡丹后,便将贴身的宫娥们尽数遣退。
唯留青琅跟在身旁。
御园里的春景十年如一日。
皇后早已看得厌倦。
因此在宫娥们走远后,青琅便与她走向更为清净的地界。
她们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往前。
不知不觉间,倒也走到南书房的旧址。
新的南书房已然建好,这座年久失修的殿阁早已废弃,四周杂草丛生,说不出的荒芜与寂寥。
姜皇后在此停步。
她的目光停驻在落尽金漆的牌匾上,似短暂地想起她天真的年岁。
她出身世家大族。
方满九岁的时候,便被家中送入宫闱,为先帝最为宠爱的九公主伴读。
与皇子公主们同在这座南书房中进学。
直至公主及笄,离开南书房后,她便也离开这座宫廷。
那时候她还以为她不会回来。
直到赐婚的圣旨送到姜府。
先帝亲自为她与当今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赐婚。
姜皇后想至此,淡淡敛住思绪,带着青琅往南书房后走去:“陪本宫到梅园里看看吧。”
曾经热闹的南书房荒败如此。
也不知那座梅园是否还是多年前景象。
青琅低低应声。
两人便顺着这条杂草曼声的小径,徐徐行至南书房后的梅园。
此刻并非梅花绽放的时节。
整座梅林里唯余瘦枝疏叶,在潋滟春光愈显萧索而伶仃。
姜皇后踏着满地的落叶向前。
直到走到那株最高的梅树前方缓缓驻步。
她仰头看着这株生长了百年的梅树,眼底的心绪深深。
清晰的踏叶声再度传来。
姜皇后回过视线。
看见身着紫金蟒袍的肃亲王站在一株枯梅之前。
春风扫过满地的落叶。
潇潇声里彼此的目光相对。
姜皇后端庄玉立。
孔雀蓝的裙裾铺展及地,如湖水漫过春日里的庭院:“数年未见了。”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