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贤早年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但是这人的叔爷爷是军阀军需官,这是好听的说法。
实际上就是每天揪头发想名目刮地皮的,跟活抢没区别。
农民的粮食,做买卖的赋税,过境货物的抽成,没有他下不去手的。
解放后这人跑对岸去了,留下大侄子一家在这里。
张思贤的爷爷早死,父亲张德清只是个侄子,不能跟亲生儿子比,但是也靠着军需官刮地皮养大,读书成家,娶妻生子。
解放后张德清谋了一份老师的职业,家里有点积蓄,有二叔解放前给他置办的房子铺子,除了不能当少爷,不能使唤丫鬟奴仆,不愁吃穿。
这样的身份背景在这里,不需要他做什么,想要收拾他的人到处都是。
清算的十年,张德清就被安上了一个强奸犯的名头,抓去劳改了。
他老婆娘家不愿意被连累,连夜让女儿跟他离婚,划清界限。
张思贤小小年纪没人管,在牛棚里长大,成了个小混混,还因为跟人打斗断了腿,没得到及时救治,成了瘸子,加上住在牛棚,就得了牛瘸子的外号。
现在他父亲刑满释放,又娶了个媳妇,也管不了他,他见最近这大半年安全绳销路火爆,在外头找了门路进一批残次品。
关键是这批残次品不仅不便宜,还可能增加工地风险,给商家带去更大的损失,自然卖不掉。
张思贤脸长得好,但是幼年营养不良,身高偏矮,加上瘸腿,又能说会道伏低做小,像个伶俐的小孩子,讨了魏瑭的欢心,这才把手伸到这里来了。
魏瑭的身份背景就好查了,明摆着呢!
李响和孟青兰很快就弄明白。
魏瑭爷爷住在京城干休所,脾气大着呢,就是看不惯魏瑭在京城聊猫逗狗,才给发配到小地方来。
魏瑭这些年也有分寸,虽然爱玩爱吹嘘,可不敢主动给自家招黑,这回明显是给人当枪使了。
孟青兰直接在魏瑭吃饭的地方堵人,当天就堵了个正着。
“魏先生,幸会!”
孟青兰端着茶杯坐到他这一桌的空位置上。
跟他一起吃饭的还有两个小弟,一个是老将,一个是牛瘸子这个新宠。
“你谁呀!”
老将因为孟青兰是个年轻姑娘,长得还不错,对她态度平平,倒是那个牛瘸子,斜眼看孟青兰。
“你谁呀?!”
魏瑭也上下打量她一番,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咱俩认识?”
孟青兰淡定的笑。
“以前不认识,最近我这发生了一点事儿,多番打听才知道跟你魏先生有关。”
魏瑭挑眉。
“我没刨你家祖坟吧?”
倒是牛瘸子听到孟青兰的话,脸色犹疑不定,只知道他找人去干的是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他还真没见过。
孟青兰淡定的笑,转身从包里摸出两截绳子。
“你要是刨了我家祖坟,我也就懒得找你了。
这是前段时间国家出台政策提到的安全绳,凡是从事危险等级三级高空作业的工种,都要符合安全生产规范,并且经过验收合格才能开工,魏先生不陌生吧?”
魏瑭有点不好意思。
他以前都是躺在祖宗功勋上发财,这还是第一次伸手去做瞧不上的个体户,要不是牛瘸子说的利润让他心动,加上在这小地方,爷爷压制的狠,他束手束脚,油水不多,也不会一时答应干这个。
牛瘸子腰杆硬了,虚张声势。
“对啊,怎的,国家规定的绳子,谁都能卖,不是不许我们卖吧?”
孟青兰摇头。
“当然没有,因为我也在卖安全绳,还靠这个赚了点小钱供我妹妹读书,怎么会拦着别人的财路。”
她说着看向魏瑭。
“不过一根绳子一条命,绳子的标准,国家还没有明确规定,验收能不能过关,全部把握在验收人手里,最后出了事,承担的又是工人和负责人。
我听说魏先生最近也得了一批货源,魏先生自己亲自验收过这批货吗?”
魏瑭不知道绳子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就是个吃差价的中间商,两头倒腾买和卖,质量和售后都不归他管。
孟青兰不用他说,就把想办法搞来的劣质安全绳从包里掏出来。
“是不是巧了,您还没见过自己手里的货,我给你带来一根,据我所知,这批绳子是有人从老毛子那搞来的淘汰货,都是用于海上运输的,经过海风海水的侵蚀,压根绑不住一条人命。
与其说是安全绳,不如说是夺命锁,不信您闻闻,上面还有一股子海腥味。”
孟青兰刚拿出来绳子的时候,牛瘸子就炸了,将手里筷子摔向孟青兰,站起来要伸手抓孟青兰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