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我胸中早就盘算了千百回,费尽了心思,自觉着不会再出岔子,奈何天道无常,还是没猜到真正结局。
无情为何而断,我委实想不出个缘由。
我只知道枕白大抵是因一心向我而被天帝利用,使得我杀心更甚被其蒙蔽,然我一路上天也没多想,这才无心将我引入了套里。
可阎王呢,从我出世时就认识的好友,他脱了身,明明可以假仁假义的跟底下的妖魔斗斗便罢,这天下合分跟他这阎王身份,那方无人在乎的阴间地府有何关系?可他为何就要不惜性命的叛我阻挠我?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了,我就可以手刃天帝,只要他死了,这万千的神官失了君主自会向我求和,我便甘愿还九重天一个太平。
我思来想去,觉着还是因我平日里的行径作风不正,才使得他到了都不信我。
不信我会甘心收手放过九重天,不信我能还他们一个安康盛世,更不信我这癫狂举措,只是为了要一句天帝口中的悔恨。
而今眼目下,我最最后悔之事,便是小瞧了枕白这厮的身子骨,竟觉着他被无情重伤,短短几日内定是不会醒来,也不该因一己私欲,将这后事这恶人,全交代给了松华来做。
我胸中的苦闷实在太多,不免思绪飘远出了神,直到枕白一个劲叫起我的名字。
“青青…”枕白慌忙捧着我的脸,豆大的眼泪跟大雨时的雨珠一般砸在我脸上,也浑然不觉。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急切,却也跟照镜子似的。每次他半死不活之时,想来我也是这般面目。
我静静瞧着他,胸中忍不住的想,今日过后也不知道,松华还做不做得到。
少痛一时,总归是好的。可这般想着,我忽就怕他真的忘了我,更怕我这满腔苦闷积在心头,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是以忍不住往他心口上又扎上一刀,“抱歉枕白,有句话我欠你太久……”
我抬了抬手想将他眉间的愁苦抚平,然发现自个满手的血渍脏污,便又不动声色的收手。
他此时一双眼实在水亮澄澈,眸子里映出我此刻虚弱到浅淡的模样,之前的血泪刚干,可又溢出新的来,扰的我两眼不清明。
我吃力的张动着嘴唇,魂归之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
我爱你的,枕白。
只是我这妖且不说浑噩一生,从不会爱人,但就论我这身世,也不该爱人。
而后我瞧见他一头的青丝骤然雪白,双眼空洞着,怀中原本就少到可怜的些许温存,全随我一起如烟散了。
……
自后我坠入无边黑暗里,越来越深,越来越冷,如那夜沉溺东海时的荒诞梦境一般。
从头到尾都是挫骨钻心的疼,饶是千把万年的玄冰加身,也压不住我的痛楚。
不同的是,这回饶是我怎么拼尽全力都撑不开一双眼皮,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全是喋喋聒噪,先是一人震惊道:“枕白上神…入魔了!”
惊呼抽气声断续起伏,好一阵无休,有人厉声道:“来人,将枕白擒住!”
而后风声轰然,有无数脚步踏踏作响,又是另一人的声音平地响起,高声斥道:“怎么,本君还未死,天君就要越权?”
“既入了魔,便是我魔族人,由不得天君做主。”
我这才想起自个那不能启口的身份,无情断,我这剑灵,便也一道灭了,只是我还没正儿八经的死过,是以也不知此时为何还有灵识健在,自己又身在何处。
但听这话,我这魂儿应还在天宫中飘着。
后来我就又听着无尽的风浪翻涌,刀枪相撞,声音激荡不绝,震得我耳里也生疼起来。
半晌风止,有人急急道:“天君!”
“魔君!”
我还未琢磨出个所以,剑声呼啸,一朝风波法术似又掀动,我听着一潮潮的激烈声浪,久而久之,反倒催的我一头睡意昏沉。
正是神识飘渺之际,一道震天响动突至,那些个人声刀剑声全被淹没。
“执迷不悟。”
又是天帝的声音,只是这回似有几分虚弱,没了之前的中气,但话里话外仍端着自个高高在上的架子。
而浮罗轻笑两声,跟嘲弄无二,一出口竟还要虚弱上几分,气若游丝的应道:“像你这般天之神子,怎会懂的炼狱之苦,先魔尊待我如己出,救我于炼狱,对我穷尽一切,掏心置腹,我为此报恩,熬个三五万年又有何妨?”
他顿了一顿,那话里半是叹息,半是释然。“对错皆非,唯心而已。”
“是以你才联同妖族一道攻天?”
“自然…我认定这世上不会有她更懂我之人。眼下看来也正如我所想的一般,我二人为此拼尽全力赔上性命,虽满盘皆输,我亦无悔。”
话尽,沉闷的雷雨声一道消匿无踪。
至此,我本以为一场大战总算告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