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闲来无事,去奈何桥上帮扶孟婆渡魂。
今日我细细瞧着那一个个或洒脱或难舍的鬼魂饮下孟婆汤,眼见一世爱恨消散。
一日的鬼魂渡完,我刚一矮身坐下,就见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摇曳,如烈火跃跃,一行新来的鬼魂又被阴差押送着往大殿走去。
宋明钰正在队伍的最后,步子闲散,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途径奈何桥时,目光瞥见我,颇是兴奋的向我招手,我自觉做出了一副温和笑面以对,目送着他走远。
而后黯然的垂眼,陷入苦思。
我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脑中的一幕幕虚影幻象而过,我下定决心,飞身离开了地府。
孟婆在身后问道:“青青姑娘是要去何处啊?”
我一开口,声音如天外飘渺。
“东海。”
风声不止,一阵阵刺骨寒风穿堂而过,我顶着风头,逆风行至呼啸海浪声的源处。
粉云霞色,海面上倒映着天边的星星灿灿,大好光景如梦。
我立于岸上不免多贪恋了这美景一会儿,才下了东海。
巍峨龙宫处在深海之下,我循着那迷蒙光华再次厚着脸皮到龙宫。
这回值守的虾兵蟹将总算是个生脸,神色上虽威严,倒也未见得其他异常,应是还不知晓我的身份。
我隐了气息,整了整衣裙,挺直了背脊,摸出那巴掌大的夜明珠借花献佛,冲大哥们堆笑道:“劳烦二位行个方便,替我通报一声二殿下。”
好在我今日着了身素白衣裳,合着我一张老脸,兴许还有些仙气飘飘的气质。
他们打量我上下,面上犹疑片刻,其中一人拱手问道:“敢问姑娘是哪位仙家?寻二殿下是有何事?”
我噎住。一个劲的回想着那些个仙女模样,属实想不出哪个与我长得有半分相似。
心下急的跳脚,正欲病急乱投医的胡扯说自个是仙家底下的徒子,我肩头忽然一重。
我打眼一瞧,抚着狂跳的心口顺气。
松华眉眼微弯,生笑,“青青,你怎来了?”
我蹙眉不悦,“二殿下差点就要送我归西。”
人多眼杂,我和龙王之间说到底还是嫌隙根深,是以他将我拉到一旁,做贼似的瞧了眼左右,低声道:“你是如何恢复的?”
我顿了下,恍然道:“死了便好了,还是多亏你的法子。”
他眼中一阵又怒又惊,而后又泄气似的轻叹道:“罢了,你无事就好。”
我也不同他废话,从袖中摸出木盒,“你上次不是说需要断魂草吗?这回我给你带来了。”
松华愣了半晌,才道:“青青,你这是要作甚?”
“我要试试。”
他面色颇沉,似要将我剜了似的,我亦无惧,坦然以对。
与我干瞪一阵,大抵是见出了我的决心,终是问道:“你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
他同苦口婆心,“青青,你这么做不过是自欺欺人。”
“可我也不碍着别人吧?”
“这法子亘古以来没人亲身试过效用,且不说断魂草是株剧毒草药,就算如古籍中所说,成了你的愿,可之后什么后遗病症咱们都不可知,你这完全是在以身涉险,哪里划得来?”
“松华,”我笑得颇是释然,“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觉着划不来?好死亦可,好活也罢,怎么都比如今舒坦。”
他声色切切,“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忘的不是吗?”
我一双冷眼以对,一字一顿。
“你忘了吗?”
他怔住,无措眼睫下一片晦暗阴影。
我原是不愿撕破这窗户纸,明说这伤人心窝的话,奈何我实在不愿再同他纠缠,免得又生事,引得他受难。
但见他伤怀,我又生出不忍,拍了拍他的肩头,打起圆场,“世事无常,也许今后的确如你所说,但你知道我的脾性,一生不过为活个肆意,只看当下,我如今已经不想等了,你也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青青……”
“松华,求你再帮我这一次。”
天道实在弄人,还得自己想法子躲。
而后两日过得极为漫长,我在地府瞧着一盘盘的棋局告终,一坛又一坛的桃花酿见底,一个个的鬼魂走过奈何桥坠下轮回,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开了又开。
桂花糕也被我吃的腻味,跟嚼蜡似的难以下咽。
孟婆亦是见惯了人心百态,细心察觉到端倪,问起我缘由。
我不免长叹,“等人这事,实在难熬。”
这些事我一直藏在心头,不打算同他人说起,但今日实在心头发慌,忍得难耐,是以同她讲起了这事原委。
三言两语话尽,孟婆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