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一振。
崔府中有人看不起她们家穷困,吕媄娘不是不知道。
她更知道母亲过日子向来是何等的节俭。
她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丫鬟翠微这时候推门进来,来到她床边,神秘兮兮地道,“小姐,小姐,奴听说那幅《沈浪骑马击鞠图》在十姑娘房里找到了啊!”
吕媄娘闻听,腾地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道,“千真万确?”
翠微点头如捣蒜,翠微道,“现在府里头人都传着十姑娘爱慕沈浪,她偷画,是为排解相思之苦呢。”
吕媄娘低眉寻思着,十姑娘崔怡——好一个痴心的人儿,好一个苦命的人儿啊!
她不禁困惑,到底情为何物?
翠微又道,“石大奶奶已经张罗起办丧的事情来。现在,府里上下一片素缟......”
吕媄娘只沉浸在她混沌思绪中,翠微说了些什么,她浑没在意。
几日后,当吕媄娘和崔妙清进入公主殿时,前朝大殿上,崔沆正联合众位御史,弹核秦王与沈浪二人霍乱宫廷之罪。
熹宗下令将秦王与沈浪二人降爵罢官,放逐出京。
太皇太后沈氏力保沈浪未果,怒气攻心,佯病罢朝。
吕媄娘和崔妙清、公主少师已在宫主殿等候硕康公主来上课多时。
公主迟迟未来。
吕媄娘向少师请假去小解,归来时,硕康公主已在殿上坐好。
少师向吕媄娘道,“守时,乃美德。亦是规矩。你如今迟来,坏了规矩,就要受罚。”
吕媄娘闻听,心下惊惶。
她脑子飞快地转个不停。她琢磨,少师这话,实说的是公主吧。她听妙清姐姐说过,做公主或皇子伴读,少不了要代人受罚。
因为皇子或是公主,少师不可罚,不可打,不可骂,不可侮辱。那么,就只能是伴读的人,来顶罪了。
吕媄娘想明白了,她乖乖地来到少师面前,伸出一双又白又嫩的小手。
第一下戒尺落在她手心上,她疼得缩了缩手。那本就吹弹可破的白皮内肉,立时红起来。
紧接着,第二下戒尺又打下来,她咬紧牙关硬挺着,待第三下戒尺落到她手上,她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她努力忍住泪水,回了座位。被打的双手,只觉火辣辣的。
吕媄娘泪眼朦胧中,偷眼看了看硕康公主,未见公主脸上有任何惭色。
崔妙清早备下了药膏,专门治疗戒尺打伤所致手部红肿灼热。她偷偷塞到吕媄娘手里。
授课之前,少师先请硕康公主背诵昨日所讲文章。
公主张开金口,开始背诵《女论语》里的第九篇——营家。
“营家之女,惟俭惟勤。勤则家起,懒则家倾,
俭则家富,奢则家贫。凡为女子,不可因循。
一生之计,惟在于勤。一年之计,惟在于春。”
公主背诵到此处,便开始结结巴巴,背不下去了。
吕媄娘见状,心中暗叫不好,《女论语》她根本就没读过,要是公主少师让她来接着背诵,她背不出来,到时候,又要挨罚啦!
吕媄娘正忐忑之时,她听公主少师道,“罚公主下学后,回去抄写十遍营家篇。”
吕媄娘这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她暗暗地长出一口气。心道,往后可要跟着公主少师好生学习。
公主的课时,安排在每日辰时——巳时。
好不容易,吕媄娘挨到课程结束。
公主回去寑宫。
吕媄娘和崔妙清回到宫里的住处休息。
她们住在公主殿偏殿耳房里,二人合住一间屋子。
房屋不算大,放着两张小床,书案、椅子、镜台、书橱与衣柜。室内陈设古朴简洁。屋中有四个小宫女思枊、思桐、思枫、思杨服伺二人饮食起居。
吕媄娘将崔段飞送她的两只鹦鹉鸟带来宫中了。她给它们取了两个喜庆的名字。“欢欢”和“唱唱”。
吕媄娘将鸟笼挂在窗外,她一边逗鸟,一边同崔妙清聊天。
她二人忽听得几个在屋中打扫的小宫女,她们正在悄声议论着今日大殿上,翰林院承旨崔沆联合御史,弹核沈浪与秦王一事。
思枊道,“这一回,那个崔大人可是将太皇太后得罪个干净彻底。赏荷会那天,崔府的那个庶小姐落池殒命后,太后就急招崔大人谨见。太后向崔大人提亲,欲赐婚沈浪与崔大人孙女崔芷蕊。
本来,太皇太后劳心费神地办这场宫中赏荷会,就是为沈浪选正室夫人。其实,太后和沈浪中意的是天章阁待制徐远家的千金徐嫣昱。
哪想,太后遭崔大人当场拒绝,不留任何转圜余地。
可好嘛,今儿个,那个崔大人又撺掇御史弹核,倒是成功地将沈浪和那秦王一起,罢黜出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