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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苏思年并非苏家血脉。原来,她们被赶出苏家了。不过为了脸面,苏家压下了这个消息。
于是,为了自己,为了女儿,只能将期望寄托于被遗忘的另一个人身上。
赵家有钱,杜家与永济有些交情,让她带着苏思年去,最好不过了。
赵菩因讥笑,她们凭什么觉得,她也会想通过毫无凭据的几句话来改变她的命数?找一个好夫家,光宗耀祖,生儿育女,囿于后宅,了此残生?
狗屁!
她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她们就好急切,急切到二十年前的事又被摊开在众人眼中。
继母故意在饭桌上挑起话头,同父异母的幼弟在外大肆喧嚷,连向来忽视她的父亲都多看了她几眼。
赵菩因紧紧捏着裙摆,有的时候,她也想一跃投入吴江。可是江水深寒,万一没死,她定会落下病根,而她的父母为了维护名声,定不会让她好过。
赵菩因低头覆于膝盖上,闭上眼轻泣。明明再过不久,她就能离开了。
如今,什么都没了。
直到天边飘来灰黑的云彩,直至春雨落下,她都没有离开。不在意婢女有没有买到胭脂,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寻她。
柳浪之中,有人踏着细密如银毫的雨丝而来。
赵菩因听到脚步,徐徐抬头。
一柄竹伞,步履轻缓,扬起浅浅的水莲花。一步一步,花瓣落在她心尖。
“她问我,信命吗?”
“我不愿,也不想。”不想嫁与从未谋面之人,尊享那可笑的繁华。
“她说,她会帮我。”
于是,在雨中,在并不明朗的桥洞里,眼前人清瘦的手掌握住她。
“但在这之前,你要先帮你自己。”
她也如她的父亲一般,被一位长着漂亮脸蛋的姑娘迷了眼。不知她为何而来,不知她为何帮她,甚至不知她是谁。
她信了。
“从此,我开始谋划一切。我知道苏家夫人就在附近,也知道她会帮我。所以我故意落水,故意闹了那么一出。”
“我得先离开赵家。”
“苏夫人其实待我挺好的,会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只不过她的命也不太好,至于为什么救苏思年,因为净空在我眼里,和我歹毒的继母一样,也是一个心如蛇蝎的笑面佛。”
“我原本想,她能拿到也就罢了,可净空根本不吃她的胁迫,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偈子不能救命,而是害人。救她就算是还了她母亲的恩,虽然她们另有所求。”
可她却再没有出现。
有时候想起,她也会觉得那是一场梦。一场午后雨中,让人甘之如饴的美梦。
她过得太苦了,所以老天爷送下仙女,只是那仙女看起来,也过得不好。
直到那天,她又出现在她眼前。
一年后,一年前,如初见。
她没有看她,但她知道,她说,赵菩因,我来帮你了。
应栖静静地听完,却问她:“看来你真的很厌恶佛偈。”
“她告诉我若想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作恶过的人也都会有报应的,时候未到而已,净空,邹婶,苏思年,苏夫人,我母亲,还有我,”赵菩因拭去为自己难过落下的泪水,“其余的,我不想知道,我的话本子说完了,公子的呢?”
应栖失笑,离开苏思年的房间,从怀里拿出略重的信封,放置于门口:“一些旧人旧事,赵姑娘路上再看吧。今夜打搅,应某告辞。”
赵菩因站起,打开房门。
“应公子应该知道了她是谁,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下的对吗?”
没由来的,她觉得他与燕商还会再见。
虽无人回应,但她知道,他听得见。而后,才伸出手拿起信封……
无耻啊,真够无耻的,燕商心里重复这句话,她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人:“就该让赵菩因发毒誓的,她太蠢了,我早该发现的。”
“人心都有无穷无尽的弱点,姑娘不知道吗?”
燕商吐出浊气,她受够了这样被动的局面:“说吧,你到底要什么?”要什么才能翻过这页,让她清净地去做下一桩生意。
殊不知应栖就等着她这句话。
“我要你,”不知不觉应栖已经走到燕商跟前,他低着头,迫使燕商看他,“与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