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师所赐。”
问迹一阵无言,若说初入时仍还茫然,到了此刻她早已确定所处之地乃是她一手开创的空山阵。
若说乱象阵是为了拖时间,那空山阵就是为了耗死人。原本是真的对坐寂海枯山,入阵者不得出,只能等待寿元消耗至竭,或者不堪其扰自尽身亡。后面问迹又觉得此举是实在耗时,在里面加了不少的水怪树精,最后还分了餐云的一点意识做成了这水形豹。
但不管如何,最后这阵法始终是没能派得上用处,被她亲自封存进了一块玉石里,后面更逢多事之秋,早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现下周遭早已风平浪静,齐思以仰躺在沙地,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曲起,松松垮垮倒向一边,连手指都是极放松的微曲态,显然是半点力气没有了。“拖累司公了。”
齐思以道:“你是该道歉,竟在衣柜里塞了那么个东西。”
那祝华也不是原先的祝华了,打了齐思以个措手不及,转头进了这空山阵里又是束手束脚拖了许久。
问迹辩白道:“人是我塞的没错,但此阵与我可无甚关系。”
二人一坐一卧对视,齐思以似笑非笑,也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只是顶了下半边的眉毛。
问迹见状顿了一瞬道:“好罢,虽说此阵确是我所创,但早几十年前就丢了。”
齐思以轻轻“嗤”了一声,只是问道:“那如何出去?”
问迹道:“当时没派上用处,也未设生门,从外倒是好破,在内无计可施。”
“当真?”齐思以姿势也没变,拨开腰间早没法儿用了的玉牌,指尖一转,头顶应声传来一道轻微的鸟啼,抬头看时只能看到缩小的鸟影,消失在天幕。“这算不算百密一疏?”
空山阵防生人、防死人,甚至连神仙都困得住,后世出来的玉牌在此处也没了功效,万万就是防不住这种死物的。
“昔日打发时间做出来的半成品,有些纰漏也在所难免。”问迹真觉得有点洗不清的意思了,颇感无奈,“我是真心赎业,司公不信?”
“怎会不信?”齐思以将自己撑起来,一手手臂搭着曲起来的腿上,“只是觉得,灵师实在博闻强识。”
“司公谬赞。无非长生漫漫,钻研的时间多些。”
他们二人此刻身上都还未干透,风吹过寒气彻骨。问迹见话题终结,也不过多纠结自证,起身往里走,在树底下找枯枝。
齐思以也跟着站起身,踩着她的脚步跟在后面,“哦?那不知鬼门十三针是确有其事还是空穴来风?”
“这实在不好说。”问迹抱了一小把树枝,弯腰的时候袖子落到地上,被跟上来的齐思以踩出半个脚印。她弯着腰抬头颇无言地对上他的视线,后者则立刻收回脚,躬身将她的袖子捞起来拍了拍拎在手里,顺手将她另一只手肘里抱着的枯枝全揽了过来。
问迹这才继续道:“曾经也只试了一次,下到第十一针的时候,彼时的阎公就已然出手阻止了。”
问迹停顿一瞬,又微笑道:“不过那人运气着实不错,听闻是活下来了。”
齐思以将手里的枯枝放在地上堆了堆,见问迹又捡过来几根粗木条,蹲着身子捣鼓。“听闻灵师出手资费一向不低。”
问迹已然坐下了,指了指面前的柴堆,齐思以指尖轻轻动了动,柴堆中间窜出来一股火焰,渐渐蔓延,跳跃在眼里的火光渐大,他也坐下来,补上未尽之言:“是有什么夙愿未曾实现吗?”
问迹掀开眼睫看他,神情平淡道:“司公要是这么问,那我就不得不怀疑司公与这几个旧朝余孽是不是一伙的了。”
这次作孽的五人,皆是引导人说出内心所愿,在无形之中结成买卖契约。
齐思以对上她的目光,哈哈一笑,道:“若是我,又岂会这般漏洞百出?”
问迹颔首恭维道:“相信司公是有这个实力。”
齐思以指尖轻动,发出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问迹这才发现他手上正捏着个鸟形的玉件把玩。这玉件造型实在奇特,因而她多看了几眼。视线还没收回来的时候又听他道:“我曾经很迷惑,如果死者不复,业果难赎,那生人为什么要活下去。不知道灵师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困扰?”
问迹视线上移,看着火光在他眼里跳跃,道:“哪有什么为什么。能活就活了,难不成要寻死吗?”
大约是意外得到了这样的答复,齐思以怔愣一瞬,随后突然爆发出好长一串笑,整个人往后歪倒,只用一直手臂撑着。
问迹见他笑完,问道:“那司公如今是找到答案了?”
“或许罢。”他指尖捻着那块玉件,眼神虚焦盯着火堆,“就像灵师一样,还债么。”
问迹站起来,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已经半干了。“司公真是好没意思,起了这个头,却半点诚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