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话都很少。唯独互相告别时,他才开口郑重其事说了一句——
“你今天穿和服,比烟花更好看。”
我想他应该不多读什么文学书的,如果是个文绉绉的家伙肯定会学着夏目漱石先生回应我说:“今晚月色很美。”但那种不着边际的语句都不如我确定着龙宫寺坚眼中,一直有着我的身影一事,更使我眼晕目眩。仿佛飘飘然让自己的心荡漾在云朵之间。
国小高年级时自然要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场地的母亲几次打电话来托我给圭介补习一事,我自然不敢懈怠。无非时这个炎炎夏日为场地圭介补习的过程中,场地偶尔提起Draken已经与他和万次郎碰过头的经历。
一旦提起对方就想起了那夜的场景,我难免显得有些支支吾吾。在场地圭介好奇地追问下,我才将秘密心事全盘托出。将一切讲述完后,难为情的感觉冲昏了头脑,而场地圭介则开始为我打抱不平:“那算什么男子汉嘛,听到女孩子都这么认真说了却不给回应——!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说很喜欢鹤的!”
“诶?诶诶诶??圭介怎么突然这么说……”我被对方大义凛然超高声调的口吻吓到,理智在一条紧绷线上险些断掉。而场地圭介却咧开了那张镶着小虎牙的嘴巴笑得自豪:“当然啦,你是我遇到最称心如意的女生朋友。打架不弱,心底也不差的同伴我当然喜欢。”
看他理直气壮到快要拍着胸脯自证起来,我才长吁一声彻底放下心来确认对方是个情感笨蛋。确实,这个年纪有时来不及考虑青梅竹马之类的别样情感,酸涩而甜美的暧昧气息,更像是女生天然用来为难自己的心理臆想。与真正默契的伙伴做朋友,无论性别,都比不过彼此间的契合与信任。以及在不解时依然能尽力做到彼此尊重。面前的这个家伙……大概是以为我在害怕吧。
“是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很乐意大大方方说圭介……”
话还未说完,场地圭介随身携带的便携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有些愁眉苦脸地翻盖看着屏幕:“是老妈……嗯?是不认识的号码诶?喂……啊,一虎?你怎么突然打给我?现在?现在刚好和椎名在四小旁边的美式家庭餐馆来着。嗯,嗯……啧!什么啊。好突然就挂掉。”
“怎么了?”我见他眉头紧皱,连忙关切询问道。场地圭介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一虎的电话,那小子,支支吾吾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呢。问到后又立马挂断了。”
“啊……说起来,我的手机刚才也有未接。一心只给你讲填空题的出处缘由,完全没听到呢。”翻开电话,来电人让我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随即给对方重播了过去:“喂,修二。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
对面是风席卷而过的声音与一片死寂。对方沉默许久才用那低沉且独特的嗓音道了一句:“你在和Draken在一起?”
“诶?没,完全没有……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
“等着,我立马到。”
利落将电话挂断,我连自己身处何方都未曾来得及告诉他,只好张了张嘴陷入一片茫然。桌子对面已经开始吸着冰可乐的场地圭介则满脸无辜:“你呢?又在给谁打电话?”
“……上回那个你见过的。和巴西帮站在街头对峙的家伙。”
许是那日的场景印象深刻,场地圭介砸了砸嘴迅速了解了情况。“你说那次啊,我还以为要带着三途打一架呢。没想到你根本没让我们上场,自己却大胆到上去谈判就结束了整场僵持。不过老实说……你基本没思考什么本能就挤了上去吧。”
“挤上去后就后悔呢。后悔为什么没想到对方可能有枪之类的事……手上带着东西,看起来也都人高马大。完全没有能让你们功成身退的资本,不知道为什么却对Mikey跟你还有我的朋友很有信心。”我苦笑着自嘲道。“说到底,那也是自负过头了。我们的年纪就算再强也没有办法跟枪啊或者玩阴招的家伙对上。”
“……我本来想反驳你。可鹤这种能冷静下来看清本质的头脑确实是我没有的东西啊。我顶多是靠直觉。直觉觉得谁投性、谁不行,你果然是好学生,聪明的家伙就是不一样!”场地圭介的目光中闪烁着真诚,而如此夸奖却让我有愧接受。
“明明是我的判断没有达到最完美的地步就直接上头了。圭介还这么说……”
“没办法,那家伙是你的朋友吧!遇到强大过头,不知底细的危险,我赞同比起让朋友涉险不如让自己先去尝试一下的办法!那么……要不你帮我把这张试卷……”
“想都别想,阿姨拜托过我的事我必须做到。”关于监督场地做练习这件事,我惊恐地发现国小三年级教过的日文汉字他都顺利忘光光。场地母亲满面笑容将她儿子的试卷丢给我,并表示如果不在假期里上上心的话这个喜欢跑毛的家伙很有可能国立中学都不愿意收他。继而只能落得拖堂、不及格,留级的下场,倘若学业跟不上进入死循环。未来怕是连体育特长生的名额都占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