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瑶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她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没有犯错……”
陈泽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他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来,啜泣道:“这包裹里的东西,都是各位邻居凑起来给你的,你拿着。”
陈美瑶接过包裹,里面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钱。错愕与惊喜让她呆住,却又不知道这是为何,内心五味杂陈,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说:“我们牛奶巷,祖上也是阔过的,曾经出了不少读书人,如今没落了,咱们这些邻居也都没什么本事,这里的钱你收下,都是邻居们这里省一点,那里扣一点,生生从嘴里掏出来的。你拿上,去上城区找个学上……”
陈美瑶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泪流满面,她重重叩头,额头都流出鲜血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我……”
几名邻居连忙将陈美瑶扶了起来。
老太太说:“别说这样的话,我们都商量过了,这钱就当是丢了,当是掉了。我们帮你,不是为了某天你会回报我们什么。你就好好学,你就好好过,好好活出个人样来,别和我们一样,别一辈子窝在这个牛奶巷。”
牛奶巷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每个人都在泥潭中挣扎,可这一天,泥潭里的所有人都伸出了手,他们举全力,将一个叫做陈美瑶的孩子推出了泥潭,哪怕这么做,意味着他们自己或许永远也不会从泥潭中逃出。
他们看着这个哭泣的少女,像是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又像是看到了一种本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东西——希望。
“好好学,好好过,好好活出个人样来。”
这是他们对陈美瑶的唯一希冀。
陈美瑶拿这笔钱到上城区学习,毕业后,她成功留在了上城区,邻居们听说她在上城区有了高大上的工作,邻居们听说她在上城区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邻居们听说她有了上城区的身份,邻居们听说,她终于活出了人样。
“大师,上城区是不是繁华极了。”
“大师,我听说有上城区的身份,吃东西都不要钱是不是真的?”
“大师,上城区的居民是不是上学治病都不花钱?”
林风能感受到这些人对上城区的向往,他想说这个世界哪有那样的好事,他想说让他们羡慕的陈美瑶,在上城区也不过是个被压力压到喘不过气的普通打工人而已。但林风并没有这样做,打破人对美好世界的幻想,是一种很残忍的事儿。
“还是说说陈美瑶。”林风将话题重新切入了正轨。
陈美瑶鲜少回来,偶尔回一次家,面对邻居们的问询,陈美瑶总显得有些不耐烦,可她依旧是邻居们唯一能获取上城区信息的渠道,每次都乐此不疲。
陈美瑶不再是那个每天脏兮兮,要步行十几个小时去上城区,和广告机器人学习的女孩了,她变得漂亮有气质,皮肤白皙,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上城区白领的高贵。
叶轻烟忍不住问:“上城区和下城区又不是被围墙围着,那道路都通着,你们随时都能上去亲眼看看啊,小时候的陈美瑶不就是那样吗?”
邻居们面面相觑,仿佛他们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个消息。
林风明白他们的想法,有形的墙壁是能翻过去的,可无形的墙壁,又怎么能越得过去呢?小孩子或许有什么都不怕的勇气,可长大了,才知道这里的鸿沟是如此的难以逾越,所以他们才不愿意让陈美瑶也面对这样残酷的人生。
只是好运并没有眷顾陈美瑶。
陈美瑶再次回来的时候,是一个月前,有邻居看到她大着肚子,想来是怀孕了。
那天晚上,所有邻居都听到了陈美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歇斯底里的谩骂声。
看来上城区的人,亦有上城区的烦恼。
那天深夜,陈美瑶一个个敲响邻居的院门,当邻居开门的时候,陈美瑶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磕头,紧接着,又敲响下一个邻居的门。
就这样,她给所有邻居都磕了头,额头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陈美瑶几乎是邻居们看着长大的,有些邻居们不忍心看她这样,去搀她、去扶她,可换来的是她疯狂的挣扎,甚至不惜咬破自己的舌头,仿佛要以死明志,任谁都不敢再去碰她。
她就这样一个个给邻居磕头。
年轻人说她在上城区患上了赛博精神病,年纪大的人说她是中邪了,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那天过后,邻居们每晚都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喊声从陈泽家中传来,直到一个星期之前,那撕心裂肺的喊声消失了,而从那天开始,陈美瑶和陈泽也消失了。
老太说:“他们的家里画上了许多符号,像是某种邪术,后来我们找了人看,人家说这是某种诅咒,就让我们用一系列的办法镇压,也就是你们看到的情况了。”
“知不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