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伤处。等碾敷料时,她甚至直接将药碾子搬到杨书玉的身侧来,当真是将人放在眼皮子地下看着。
杨书玉瞥见高时明还是没有动静,只是在堂中闭目浅寐,便小心翼翼地凑到哑姑耳边,问道:“哑姑,你认得他?”
哑姑摇头,不似作假。
“那你为什么怕他?”
以往哑姑也见过生人,杨书玉从没见她会如此慌张地逃离。哑姑寸步不离地守着杨书玉,恐怕并不是葛神医的授意。也不知哑姑是要盯着她治伤,还是守着她避开那凌厉的清俊。
哑姑无辜地抬头与杨书玉对视,仍是不解地摇摇头。
杨书玉抿唇不语,也不追问了。
很快,哑姑就将她的伤口处理好。除了还健全的左脚,她其余手足皆被缠上厚厚的纱布,看起来可怜又滑稽。
不知过了多久,杨伯安在一行人的护送下,总算被抬进了药堂。葛神医一刻也不敢歇,直接将人送进偏厅进行医治。姗姗赶来的周顺和秦初平,气喘吁吁地围着杨书玉打转,仔细地确认她没有少块肉。
“秦伯周叔,我没事。”杨书玉试图扯出以往的灿笑,可心念杨伯安,这抹笑僵硬而勉强,看起来更让人怜爱。
“恐怕还要辛苦秦伯一趟。”她假装看不见两人满眼的心疼,抬手拉着秦初平的袖子示意他俯身下来。
杨书玉凑到秦初平耳边小声说话,还不忘用手掩嘴,防止旁人透过唇形猜她的话。
“好,我这就回去。”
“不急这一时。”杨书玉见他着急走,忙拽住他的衣袖,“书玉知道秦伯担心爹爹,还是等葛神医出来后再去吧,秦伯也好休整一番。”
从独峰往返江陵,对于秦初平这个年纪来说,终是吃力的。杨书玉体恤他的身体,他也承其好意,应是后便同周顺寻到台阶,挨着杨书玉的躺椅坐下等待。
太阳微不可查地自东向西,沿弧线划过上空,在迫近西山时,变成那轮橙色金阳才让人意识到时间的流动。
许是为了镇静止痛,葛神医在偏厅点上了某种药制熏香,整日不间断。袅袅香烟透过门窗缝隙,渲染整座厅堂,乃至廊檐,惹人昏昏欲睡。
秦初平和周顺等人的心中紧着一根弦,半合双眸似有困意,却凭着毅力不肯睡去。至于昨晚一夜未眠,又有伤在身需要静养的杨书玉,她一直在强撑着不肯睡去,却终抵不住身体的疲惫,伴着余晖在躺椅上深陷梦乡。
哑姑贴心地为她拿来披风盖在身上,却见她眉目微蹙,似是陷入了梦魇。
在梦中恢复神识的杨书玉,她本以为会再次陷入前世那场灭门之祸的梦魇里,被反复搓磨,却猝不及防地挣脱了心魔,梦见了别的东西。
梦中是前世的八月,她照例坐着马车去城外的千福寺听学礼佛,在归家途中却遇上了山贼。
护院与山贼缠斗在一起,混战中马车陷入山贼提前挖好的深沟中,她便只能弃车而逃。
许是在梦中重新经历一次的缘故,又或许是前世惊惧而忽略了一些细节,杨书玉竟意外发现山贼只奔着她来。
若山贼是奔着钱财而来,在她弃车后就应该冲上去搜刮财物,可他们始终追在杨书玉的后面,再也没有去管那辆马车。
护着她逃亡的人越来越少,护院一个接一个地脱队留下来拖延山贼的脚步,最后竟只剩她一人漫无目的地逃窜。
从弃车起,他们就已经偏离了山道,眼下杨书玉只能在野林里狂奔。粗重的呼吸声,根本盖不住她的心跳声,她彻底慌了。
就在她绝望至极,打算认命的时候,她一脚踩空,直接从山坡上滚落。从失重生出恐慌,到彻底失去意识,不过是呼吸间的事。
等她再次醒来,已置身于一个幽暗的山洞中,身旁不远处还躺着反着高热,口中呓语连连的林自初。
“书玉,别怕。”林自初似是察觉到稻草的响动,哑声开口。
杨书玉环视一圈,发现洞中所有的稻草都在自己身下,狐疑道:“是你救了我?”
林自初撑起身子,靠坐着巨石敛眸看她,不语。
“我只记得有人背着我走了很远。”杨书玉不确定地回忆着。坠下山坡后,她迷迷糊糊醒过,发现自己被陌生人的背上。
察觉到林自初的状态不对,杨书玉小心地凑过去,用手覆上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林自初眉眼含笑,温和缱绻的视线擦着那只素手的边缘去和她对视。
“书玉你忘了,前些日子我正是因为生病,才登门去和叔父告假,那时你还给我奉过茶。”
杨书玉似是被拿到短处,慌乱地缩回手。
洞内沉寂良久,她又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我自己都不记得是往哪里乱跑的……”
林自初宠溺地轻笑出声,惹得他猛咳了几声。杨书玉想伸手去为他顺气,却被他抬手制止,克制守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