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19日,21时47分,某温泉酒店房内
“月见!!”
高亢的女声破门而入,谷川月见坐在摆物台前的四脚椅上,她甚至没来得及抬头,颈部突然就被一双带着兴奋感的纤细胳膊从后面环绕至前方,将她整个圈住。
这是她同班室友源真纪的一贯作风,精神总是比旁人充沛,走路带风,行事大胆毫不拘谨,是性格内敛克制的月见所艳羡的类型。
耳畔传来了不满的埋怨,似乎还略带羡慕:
“月见你好狡猾哦,有男朋友也不告诉……”
“别这样,有点痛。”
很少做出不礼貌打断对方说话的行为,但是一直被真纪同学晃来晃去的感觉很糟糕。月见手推了一下,对方很识趣地后退一步收回了胳膊。
“不好意思啊……你头又痛了吗?”
真纪这才注意到摊开在月见面前的日记本。她十分清楚,只有月见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才会打开它。
然后她不见外地凑过来看,日记本崭新的一页白纸上只字未写。
“好多了。”
月见坐在椅子上,陪伴自己两年并且马上要转学出国的同窗好友翻看私密日记的行为,她对此并不介意,或者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了。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男朋友?”
“隔壁说的。”八卦的吸引力明显比自己翻看过的日记本上的旧内容强大的多,真纪兴致盎然地说了起来:
“她们有看到一个超级大帅哥在酒店大堂跟你打招呼,好高的个子,就是大晚上还戴墨镜有点奇怪,身边还有个穿巫女服的女孩子跟着,然后你看到他们在一起就哭了。”
真纪说到这里的时候,给了不明所以的月见一个摆手无奈的动作。
“听起来是很狗血啦,所以来向你求证了。但是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很有三角纠纷的画面感,但是很遗憾,你说的那个男孩子我没什么印象。”
月见淡然地解释道:“那时候好像是见到了什么人,但是转眼间自己就跑到了酒店外面,眼角居然湿了,巫女服的女孩子也有问我为什么要哭之类的问题,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如果是不认识谷川月见的人听到这番话,譬如歌姬,多半会先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坚定地把疑点放在对方的精神状态上。
多少知晓一些内情的真纪很早就适应了月见的古怪之处,励志于成为科幻小说家的真纪身上颇具一股匹配其目标的冒险精神,而正是她这种大无畏的性格,在第一次见到低等级咒灵的时候没有大惊小怪地嚎叫,反而感到新奇地想要伸手抚摸这只看上去傻乎乎还有点可爱的小东西。然而幸亏这一作死举动被月见及时制止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叫做诅咒的存在,日本绝大多数因灵异事件死亡的人基本都是遭受了诅咒的袭击。所谓负面能量的集合体,诅咒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东西,就算有才能的人能够看得见也要马上扭头就走,不要与之有视线交集,也不能声张诅咒的存在令大众惶惶不安。当时,月见拉着她离开后这么嘱咐过她。
“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吧,”真纪拉开了邻角的椅子坐下,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不是忘记了发生过的事,这次是连见过的人也开始遗忘,以前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吗?”
“或许是第一次吧,我也不确定。是否有忘记了什么……对于脑子本来就有问题的人来说很难给出真实的回答。”
侧身与真纪对坐的月见露出自嘲的笑意,回过头瞥了眼桌上的日记本,神情淡漠下来:
“所以想到什么就必须及时记下,否则很快就会忘记。那些好像从来未共事之人,耳朵里偶尔会传来他们的对话,然后眼前会出现荒诞的画面,破碎又凌乱。如果不是我绘画技术拙劣,我也很想把那些无法用文字描绘的东西画下来。”
“也不知道你写下的内容——是记录了从未来回到过去的你的经历,还是未来的你即将进入的经历呢?两者可是有天壤之别的:前者的能力是回溯,后者的能力是预知。”
源真纪不是咒术师,她也是在与咒术师家出身的谷川月见接触后才理解了这一身份的特殊性。她的发言不是从咒术界的法则出发进行的推测,而是出于对科幻事件的尊崇而发表的一些浅薄的猜想。
“不过无论是哪一点都不奇怪,初次见到月见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呢。当时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你交上朋友,在你身上我有汲取到源源不断小说灵感的预感哦。”
“居然拿别人的痛苦当做素材,好过分。”
月见开玩笑说着,并没有真的生气。
“就像第一次看到咒灵一样,灵异与现实的碰撞感太强烈了。”真纪津津有味地回忆着:
“月见也是,像不存于现世的女孩子呢。但是比咒灵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