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了几天后,到了回门日。
两家早已约定好,回门后,宋家要带着新婿前往安城,给在安城老家的两位老人相看。
安城离朝都不算远,乘驾马车,五日便可到达。
还没下马车呢,宋浅蕊便迫不及待地掀开马车上的小帘,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等见到某个颀长身影后,一双美眸满是欢喜快活。
宋浅蕊忍不住喊,“陈述!”
那男子身影一顿,慢半拍抬起头,等见到真是宋家马车后,手里端着的木盆滑落在地,散开一地衣裳,被主人连忙收拾好。
宋浅蕊兴奋地朝他挥手,马车一停,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然而等她真的站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面前了,才觉自己不够矜持稳重,倏地感到一阵羞赧。
低头盯着自己的绣鞋尖尖,宋浅蕊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恼怒心上人的不主动,跺了跺脚,嗔怒地瞪了眼眼前不知所措的青年,跑到长姐身后躲着了。
这副娇羞女儿态,着实可爱得紧。
陈述双耳红得滴血,却只能恪道守礼,别开目光,朝宋父行弟子礼。
听到宋父说他们将在安城待三日余,陈述的眼神亮了又暗。
宋浅蕊也不舍得情郎,短短三日,总觉着不够。然而宋父有官职在身,朝廷的事耽误不得。
宋浅蕊嘟囔了几句,便将烦恼抛之脑后,快快乐乐地带着小弟去陈家。
宋父是打不得、骂不得,想着两人确实有情,兼之许久不见,最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倒是霍云生,频频望了陈述好几眼,总觉着在哪里见过,又模模糊糊想不起来。
霍云生将这件事记下,很快去忙其他的正事。
两位老人家对霍云生赞不绝口,能教出宋母这个思想前卫大胆的女性,可见两位老人的开明。见霍云生满心满眼都是对浅若的爱护看重,心里满意到足以让他们忽略霍云生不良于行这点缺陷。
一时之间,老宅里其乐融融,分外和谐。
等小夫妻两终于能独处了,霍云生才有机会询问有关陈述的事。
浅若不明所以,却还是认真回忆。
“陈家一直和老宅比邻,平之弟与我姐妹两一同长大。陈伯父在平之五岁时便遭遇山匪去世了,伯母也在五年前因病去世。”
霍云生垂眸思索:一直是邻居吗?
心下不禁失望。
浅若见霍云生这副模样,想到某个可能,不禁笑问,“是怀疑平之的身世吗?”
“应当不可能,平之可是同我们一起长大,由陈姨亲手带大的……”
若是陈述有问题,那么陈姨也应当有问题,宋父必定能察觉到不对。
霍云生一想,确是如此,便不再追究此事。
却不想,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在他们要离开安城的前一天,宋浅蕊神神秘秘又忍俊不禁地拉着浅若到一旁,如儿时那般同长姐分享秘密,“姐姐,你猜我瞧见什么了?陈述后腰上,居然有块胎记,跟只蝴蝶似的,你说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有这么女儿家的胎记?真是见了羞死人。”
彼时,霍云生正寻浅若,见姐妹俩在咬耳朵,无心偷听的他当即轻声离开,却不想听到“陈述”、“胎记”一词,这着实挑到了霍云生那根敏锐神经,当即驻步,而后狂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概就是讲的这种情况。
霍云生道与浅若听时,浅若也是惊诧不已,更别说看着陈述长大的宋父了。
霍云生宽慰,“侯夫人当年深居简出,岳父想不到两人关系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叫人不明白的是,当年带走陈述的,明明是侯夫人的贴身婢女敏红,陈述又怎么成了陈家儿?
霍云生使计,确定陈述身上的胎记确实是真的后,和宋父相顾无言。
真正的侯府嫡长子找到了,然后呢?
大业未成,告知其真相是万万不能的。何况,一旦他们失败,陈述若被人发现,必难逃一死。
故而,两人不约而同选择将此事瞒下来。
只是宋父此时对陈述的感官便复杂了起来。
从得意门生到未来女婿,再到此生愧对的侯府嫡长子,陈述一系列的身份变化,叫宋父罕见的沉默起来。
故而最后一天,陈述发现,自己的老师又变了!
当他只是老师学生时,老师的目光只有欣赏赞叹。
在他确定同浅蕊的心意时,老师的目光变成了考验挑剔。
而现在,老师对他居然满是……愧疚?!
难道先生不打算将浅蕊托付给他了吗?
是他哪里没做好吗?!!
陈述只要一设想浅蕊会被宋父嫁与他人妇,就慌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