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的心情如何,宋家人全然不知。
此刻听闻宋衾风的分析,几人俱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美妇竟是落泪小泣起来,娇俏少女更是一脸忿恨。
浅若见状,不由轻笑,“我这个当事人还未苦闷,母亲与蕊儿倒是这般替我心急。”
宋浅蕊气咻咻的,转过身不理她。
虽然宋家后宅简单,但宋浅蕊一向古灵精怪、心思通透,宋衾风与王熙两夫妇也有意培养儿女,向来不瞒着家里家外事。
宋浅蕊思索片刻,自然明白宋衾风留下她们所有人又说这些的用意。
果然,在美妇抽泣声中,宋衾风微微叹气,将误会了的妻子哄好,道,“陛下问我意见,我自然是挡了回去。”
美妇破涕为笑。
而后又委屈,“那你为何吓我?”
她脑子不好,转不快。但想想也知道,平定侯府那种大家族不好过,何况平定侯府在天子心里还是那种标红加粗的观察对象。
她只愿两个女儿轻松自在,夫家后宅干净、简单和宁,而不是被深闺大院、婆妾妯娌困住一生。
宋衾风何尝不是?
经历过颠簸世事,方才格外珍惜安和柔软的生活。
他自然也是希望儿女平安自在一生,只是……
宋衾风微微叹气,“今日有平定侯府,明日便会有安定侯府。我们总也躲不过。”
怪只怪他们宋家名声太好,宋家长女宋浅若名声太好。
而恰好,宋浅若的三年守孝期已过。
若非他曾在闲谈中与陛下透露过心意,恐怕现在他也不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
但正如平定侯所顾虑的,天子自然也会考虑到功高盖主的平定侯府。
和宋家联姻,是最好不过。
况且,平定侯不加考量,在天子前道了此事。此后哪个好人家会愿意顶着平定侯府的压力求娶宋浅若?
所以,宋衾风心底那股不好的预感总也消不去,心上的那块大石头落地不能。
宋浅若明白这一点,宋浅蕊聪慧通透,也很快想通。
只有王氏,真以为事情解决,舒了口气。
“这简单,明日我便寻人,早早将若儿的亲订下,不求荣华富贵,只要对若儿一心一意便好。”
宋家三父女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敛下愁绪,笑着应下来,哄着王氏回房了,才重新坐下来。
宋衾风想着王氏那张破涕为笑乐呵呵的笑脸,“你们娘……”
说着说着,自己不由笑了。
宋浅蕊也笑了一声,眼底有满足,也有对母亲的羡慕。
宋家夫妻,是世上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王氏连公婆都没有,丈夫又学识出众、一心一意。心中无半点忧愁,才能保持着这一副天真娇憨的模样。
过了这么多年,王氏都还是京城女子的头号嫉妒对象。
但是,像宋家这样的人家,像宋衾风这样能够一心一意对待妻子的人,何其少?
宋衾风最初的设想,也不过是两个女儿的夫家家风严谨,再加上有宋府做娘家,宋浅若、宋浅蕊即使不能得到夫家的宠爱,也能够得到敬重、尊重,安安稳稳过一生。
早知今日,还不如叫女儿们担个恶女名声。
在外睿智深省的宋太傅,面对儿女大事时,也不过一普通父亲。
宋浅若眉眼清浅,并没有为宋衾风带来的消息面露慌张或女儿家的羞怯,谈论利弊起来,一如平常。
“若母亲没有人选,便嫁罢。”
宋浅蕊闻言,气个半死。虽是长姐婚事,长姐尚未委屈,自己反倒委屈起来。
一路犟气回到闺房。
宋浅若好笑着跟着进来。
宋浅蕊越发郁闷,“你跟来做什么?不是要嫁你的侯府嘛!”
说完,非但没出心口郁气,反而多了悔意,对自己刚刚说的话分外懊恼——这些事怪只能怪平定侯府没事去殿前求娶,怪怨受了无妄之灾的长姐做什么?
眼泪滴啪滴啪地掉。
宋浅若最害怕女子的眼泪,尤其是家里这两个,连忙哄人。
宋浅蕊不理她,被逗得狠了,又忍不住笑。最后一边哭一边笑,恶狠狠道,“不许你哄!”
宋浅若,“好好好,姐姐不哄,莫哭。”
宋浅蕊见浅若这般手忙脚乱的模样,想笑,然而一想到宋浅若说的话,又拉下嘴角。
“有爹爹在,你做什么说嫁。”
宋浅蕊虽年纪小,但生性早熟,加之宋家夫妇的教导,故而懂的事情不少。
外人稀罕的侯府贵妻,于她们宋家儿女来说,不过是大院深宅、妻妾成群。
那般复杂的弯弯绕绕,她这个姐姐进去掺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