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淹到大腿,阻力迫使他的速度慢下来。
大理总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烈日下的湖面反着光,像无数面镜子。强光的刺激下,梁焕感到一瞬间的视盲,难以将湖面上的事物看清。他只能隐约分辨出白T的颜色,那位置还在前面四五米远根本够不到!
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但此刻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
这个斜度很快就要漫到腰以上,不可能靠走抵达那个位置,不能再往前了,再深一点自己也会陷进水里根本救不了人!
梁焕立刻看向周围,这里都是树,对,去弄根长树枝来!
他正要侧身行动,却听湖面传来一声喊:
“回去——!”
熟悉的声线,不过是被揉紧后变硬实了的棉花糖。高声、快速,但,没有惊慌。
好似一颗从天而降的定心丸,梁焕再度望过去时,视盲感消失了,他清楚地看到了冉苒。
他看到冉苒正划着水,两只胳膊有节奏地轮换,腿部的摆动如灵活的鱼尾。
“你上岸去——!”她动作娴熟,还腾出空隙来喊话。
“……”
梁焕顿时怔愣在原地,喘着徒劳的粗气。
冉苒还在往深处游,梁焕这才看清楚,她前方不远处漂着一顶帽子。
她游到帽子处,伸手捞住,才转身往回游。
原来不是没站稳被波浪卷走,是那阵风吹飞了她的帽子。
*
风未停,湖水的波纹一浪一浪打到岸上,冲刷着岸边的石阶。
梁焕寻一排砌得平整点的石阶坐下,下半身全湿了,他脱掉鞋袜,拧掉袜子里的水,把鞋子倒扣在边上晾晒,又扯了扯粘在皮肤上的裤腿。
石阶低矮,比小板凳还矮,他两条长腿无处放,高高曲着,腰背也坐不直,微前倾双肘撑在膝盖上,看上去有些狼狈。
冉苒已回到浅水处,她从水中站立起来时,浑身的水瀑布一样往下流,她将头发和衣摆拧了拧,热风吹过,这会儿已干了些。
她站在岸边最浅处,脚边的湖水清清亮亮的,一眼就能看到水底的石头,水中生长着成片的芦苇,随风摆动,倒影便在她的小腿处一下下掠过。
“你会游泳啊?”她一边梳理头发一边问梁焕。
“不会。”他答得干脆。
“那你往水里跑。”
“我不知道你会游,以前没听你说过。”
冉苒低头捋刘海,没应声。
“一个帽子而已,至于么?”
这么大的湖,就算会游也还是有危险的吧,不值当。
冉苒将帽子挂到腰带上,似乎根本没多想就随口答了句:“没事,天热,风大,一会儿就干了。”
梁焕:“……”
这是关键吗?
“你这么快就到了,今天只睡了一小会儿?”
她问得顺理成章,和昨天在挖色找到她时一样。
但梁焕不打算再装相了,眼前这情形也装不了——石阶旁的沙地上,扔着一只放大镜,旁边那个胀鼓鼓的包没关严实,阳光从开口照进去,梁焕坐的位置垂眼就能看到里面反着光的石头。
他的视线落到地上,在放大镜和背包上一一停留,最后才重又抬平,投向冉苒。
整个过程都是慢动作,意味分明。
“我没睡,一路跟着你过来。”他说。
冉苒理头发的动作缓缓停下,脸上的神色有片刻惊讶,视线从梁焕身上移开,侧头望向茫茫湖水,沉默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偷偷摸摸。从爬苍山起就在收集岩石吧,利用每次把我丢在后面的时间。”
梁焕笑着,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半分责怪都没有,和几年前那时截然不同。
他弯着眼,话语柔和,“你怎么想的啊,以为我知道了会拦着你吗?怎么会,你包要装不下了,我还可以帮你装。”
冉苒垂着眼,轻咬着唇,手指在挂着的帽檐上摩挲,似在思索。
良久,她正过脸来重新看向梁焕。
那一刻,她的目光中有种决然和坚定,像是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她弯下腰,双手伸进水里摸索,很快,从水底捞出了之前扔下的小锤子。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阳光镶出她笔直站立着的小小身躯,和她手中握着的小锤,仿佛一幅静止的画面。
她对他淡淡笑着,露着浅浅的酒窝。
和几年前相似的场景,只是现在,相对微笑着的两个人,一个不再胆怯,一个不再暴躁。
“嗯,我在做地质考察。”
很平静地,她回答了梁焕,然后转过身去,朝深处推进了两步,再度弯下腰去朝水里看。
梁焕安静坐着,默默看着冉苒的背影。
她立于蔚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