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要开口拒绝时,他又迟疑了:冉苒会不会愿意喝呢?
他特意看向冉苒,用询问的神情。
这个动作却让两女生误会了,马上转过去向冉苒澄清:“小姐姐别多心哈,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俩也是学钢琴的,但水平差太多,是真被小哥哥的琴技震撼到了!”
“……”这却叫梁焕一下从无解释。
但冉苒回答了,她的神色不知何时已恢复如常,笑得自然,口气友好而轻松:
“你们随意,我不是他女朋友。”
*
离开酒吧时,梁焕有点晕。他灌完一杯红酒后,又灌了一整杯起泡酒,没那两个女生吹的那么好喝,但他下巴一扬,一口就闷了。
冉苒叫他悠着点,说醉了没办法把他拖回去,他就只是笑,不言,却不听。
梁焕喝酒一向有分寸,冲动灌完一大杯后他知道不妙,又喝了一大碗汤来稀释,倒没真醉,只是走路稍微有点飘,时不时要扶一下墙。
时间还不是太晚,这里还是一片灯红酒绿,他眼睛有点花,刺眼的霓虹灯闪得他很不舒服,刚走到巷子主干道上,就靠墙停了步,低头揉起眼睛来。
“不是烈酒,今晚好好睡,明早应该就好了。”冉苒说。
梁焕揉了会儿眼睛,感觉舒服些了,但他没把手拿开,反是摊开手掌,掌根压在鼻梁上,修长的手指树根一样盘旋在前额,拇指伸到太阳穴处轻轻揉按。
“很晕?”冉苒问。
梁焕没有回答,但片刻后,歌声嬉笑声敲打声混成一片的嘈杂中,他沉沉的嗓音飘了出来:
“你在日本经历了什么?”
“……诶?”冉苒一愣。
“你为什么变了这么多?”
他仍用手掌捂着上半张脸,盖着眼睛,嗓音特别沙哑,像磨在一块砂纸上。
“《重升》是怎么画出来的?冉苒,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冉苒站在梁焕跟前,人流从她背后来来去去,偶尔撞她一下,她身板小站不稳,只好挪到一边,也贴着墙,站到了他身侧。
“人都会变的,时间在往前走。”她说。
“可我没变。”他立刻说。
可她却笑了:“你也变了啊。”
梁焕半侧过脸,目光从掌根下溢出,他手掌遮挡下的脸有几分苍白。
“哪里变了?”他问。
“心态比以前好了。”
“……”
她是笑着说的,大方地咧着唇角,露着虎牙和酒窝。
梁焕的手慢慢放开,垂了下去,他眼睛揉过,有些发红,目光因那层红平添上一分凝重。
“脾气也变好了。”冉苒又说。
梁焕张口,但喉咙有些堵,一下没说出话来,喉结一上一下滚动。
他惊讶,她把他看得透透的……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以前的脾气?”他声音更哑了。
“没有啊。”
“怎么没有,我对你发过那么大火。”
她迟疑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来,撇了下嘴:“那不是我的错吗?”
“是我的错!”
大概是酒精的原因,一点点情绪就容易上头,他有些激动,“我话说太重了!我的错……”
音量忽然拔高,旁边有人看过来。
“回民宿吧。”冉苒劝说道。
他不动,依然直盯着她,微红的眼圈掩没在五颜六色的彩光里。
“冉苒,如果我当时没冲你发火,如果我脾气好一点,会不会……”
他几乎要哽咽,只能发出一种混着酒味的气声。
“……会不会不一样?”
往事已不可追,可往事永远留在那里。
它停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你,无论你走了多远,一回头,总能对上它的眼睛。
他深深注视着她,等着她回答。
如果当初我……
那么现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