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芳姐,你说的多少来着?手术费加住院费,一万三?嗨,又不是什么大数目,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来诓我呢?”
杨承芳的双腿已经不知不觉退回了自家门口,一张脸煞白,低着头,抬不起脸来。
梁正渊也默默把摆出来的墙皮塞回口袋里。
冉苒听到这话,也一下子愣了,心头“扑通”一声,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可她想不通,这位热情有加的杜阿姨怎么瞬间就变脸了?刚才还是位和蔼可亲的长辈,现在却一下子变成了漫画里的巫婆。
“她不是什么专家,就懂点皮毛,瞎逞能呢。”
梁焕挪了几步,走到杜清跟前,保持着脸上的笑意,“杜阿姨,您认识我爸妈这么多年了,您肯定知道,他们不是那样的人。这个东西咱都不懂,那门边破那么大一块,谁看着不都那样想吗?”
“这样吧,咱去找个懂装修的来问问,让真正的专家来看看。该怎样就怎样,要真是我们搞错了,我来给您赔不是。您就当好心来看望了我妈一回呗。”
杜清抬着下巴,不快的神色收敛了些:“行,焕儿都这么说了,怎么不行。装修师傅遍地都是,好找。”
正巧,这时有人从楼上下来,梁焕认得,是住在五楼的冯伯伯。
冯伯伯从厂里退休两年了,还在这老楼里住着。他一下来,看到楼道里站着五个人,惊讶道:“这么热闹?”
梁父梁母都没说话,梁焕替他们跟冯伯伯打了声招呼。
“难怪这么香,宝贝儿子回来啦。”
冯伯伯应了一声,便笑盈盈地对向杜清,“这不是小杜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杜清眼角朝一边斜飞着,涂黑了的睫毛都跟着翘起来:“还不是承芳姐嘛,墙上掉了块皮,踩着摔了一跤,硬说是我们孙家前一阵儿拆门框给害的,可不得来瞧瞧。”
“哦,小杨摔了呀。”冯伯伯这才注意到杨承芳打着石膏的手臂,“摔得不轻啊,哪儿的墙皮?”
“那儿。”杜清往那窟窿一指。
“呵,二楼也掉了啊。”冯伯伯摇摇头,“这墙是该修修了,到处掉,这样下去,还得出事儿。”
杜清眼珠子一转:“冯大哥,听你这意思,别处也掉?”
“可不?你们没去过上面儿,上面儿比这掉得还多。”
“真的?”杜清一口喷笑。
“三楼没掉,五楼和四楼都掉了,都这位置,跟这差不多。”
杜清眼角的鱼尾纹都叠到了一起:“冯大哥忙不?带我去看看。要真像你说的,这可就真怪不到我头上了。”
“不忙,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杜清跟着冯伯伯爬了几步楼梯,又转回头来:“你们也去看一下吧,眼见为实嘛,省得我传达不清。承芳姐不方便,那就梁大哥一块儿来呗。”
梁正渊身上还套着围裙,他把手里的墙皮放下,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迟疑着脚步要往前挪。
梁焕一把拉住父亲,对杜清说:“杜阿姨,我跟您去。”
“行,焕儿去也行。”
梁焕踏上楼梯时,看了一眼缩在墙角边上的冉苒。
她一直没再说话了,惶惶然地听着,手都在发抖,不知所措。
冉苒也看向了梁焕,两人的目光对接了一刻。
梁焕面无表情,松弛着的长条眼,生着冷意。
然后他转过头去,跟着杜清上楼了。
和冯伯伯说的一样,楼上相应的地方,有类似的脱落,形状和二楼那处一致。是受潮,不是外力所致,显而易见。
“要不要再找个装修师傅来看看呀?”杜清故意问。
“不用了,杜阿姨,是我们弄错了,我给您道歉。”梁焕礼貌笑着。
三人便一同下楼。
一边下,杜清一边跟冯伯伯搭话,一口抱怨的强调。她还故意高扬着嗓门儿,好让二楼的人也听见:“嗨哟,我钱都带来了,一分不少,谁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嘛!冯大哥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嘛!”
“按理说,就算真是拆门框害的,我们也不该是全责,承芳姐自己不小心的份儿也得占点儿吧。我这人就是心眼儿太实,看承芳姐不容易,心里头过意不去,才说都赔的。结果,结果还是这样……”
梁焕没说话,这杜清真是得理不饶人。
冯伯伯也不好回应什么,倒是把话题扯开了:“小杜啊,回去带我跟建诚问声好啊,上次的事儿帮大忙了,还没好好谢他呢。这说要请他喝酒都说多久了,建诚一直没时间啊?你跟他说,我一直等着呢,一定要赏我这个脸啊!”
“诶,冯大哥,我一定带到!”
冯伯伯不蹚二楼这两家人的浑水,直径下楼走了,杜清则多留了一会儿。
“承芳姐,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那我也当不了这个冤大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