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只剩井钧和观宜,观宜想洗碗,井钧说他下午去山里挑水的时候带过去洗,今日做得菜多,缸里的水已经不剩多少。
午间,两人平躺在床上,农家的生活平凡而简单,每日劳作、吃饭、睡觉,除了劳作这一条,观宜觉得同她往常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分别。
不,还是有分别的,至少睡觉的时候身边多了个人。
夜里还好,帐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井钧的体温透过衣裳传递到她身上,纵使她那一刻的万千思绪全部都表现在脸上,也不会有人看见。他的呼吸声沉重,只有在稍稍停息的间隙,她急促的声音才会暴露出来,很快又被他的声息盖过。
白日里即便是有帐子,日光还是会穿过密不可见的孔穿进来,观宜眼珠子一偏,就能看见一侧的身影。这会没有夜里的寒气,昨夜盖的被子被堆在最里侧,观宜躺在被子和井钧之间。屋子靠山,相较于阳光直射的院子,里头还是有些凉的,观宜身上盖了一层薄被,井钧体热,只和衣躺在外侧。
昨日太累,观宜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醒来后屋里又是只剩她一人,井钧睡前告诉她下午会到地里去,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观宜是带了书来的,虽然在这样的地方,学习如何耕种比读书更有用。成亲前井钧信誓旦旦保证不用观宜干活,观宜她爹倒不赞同井钧的做法,只说要让观宜帮着做一些轻活,也叮嘱观宜不要停止读书。
昭国瑞禧帝革新以来,学校分成私塾、学堂、书院、殿学四级,瑞禧帝重教育,破除男女界限,下令让全国上下适龄孩子都要上学,私塾和学堂以识字和适读经典为主,书院可分为继承圣贤之学和专门之学。
观宜他爹到过州府的书院读书,学的是圣贤之学,原是想通过科考入朝为官造福百姓,可惜才能有限,最后回到镇子的学堂当了夫子。
观宜和兄姐自幼要识字读书,若是稍有欠缺,则要受到惩罚,大姐聪明,一学就会,二哥勤能补拙,观宜既无天资后天又无心于学,幸得李夫子严格要求,学问在镇子上也不算差。
此时,不为功名考核,没有爹娘的催促唠叨,观宜难得静下心来看了一阵圣贤之书。只是,她已然成亲,远离市集喧闹在山边闲居,再读圣贤之书,为的是什么呢?
临近傍晚,观宜进了厨房,水缸里的水恢复到清晨的高度,她先烧了开水,屋里已经不剩多少,井钧回来大概要喝,磕磕绊绊点燃柴火,她干坐在矮凳上等待水烧开。
中午还剩着菜,晚上热一热便可。
这种时候,若是在家里,她应该在同娘和嫂子说话。而现在,她听着屋前屋后的鸟叫声、家禽声,因为井钧的屋子建在比山脚高一点的地方,其他人家都在山脚下,人声也就更难听到了。
成亲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孤独、冷清,还有对家人的思念,观宜想哭。
这种感觉持续到井钧回来,他肩上扛着一把锄头,回来后先把它放到西屋,然后进了厨房。
观宜在东屋的桌子旁坐着,听到他回来的声音,她在在装着凉水的木碗中加了热水。井钧跨进东屋,观宜从凳子上站起来:“你回来了,要不要喝口水。”
井钧“嗯”了一声,走到桌子边,观宜把水推到他面前,他拿起来一饮而尽,观宜问:“还要吗?”他说不用了。观宜还是倒出小半碗晾着,若是渴了,直接兑热水便可。
喝完后,井钧又出了屋子,观宜意识到,他进这个屋只是想喝一杯水。
井钧确实是渴了,想去喝水,同时他也想看看观宜在不在屋里,毕竟她在村子里人生地不熟的,他总得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才安心。
观宜以为他到厨房去了,等她去厨房的时候却没有他的身影,她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热菜早了怕是会凉,只能继续会西屋漫无目的地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