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凤穿牡丹”?文夫人怔怔地看着薛婵,突然觉得自己竟有点看不透她了。
果然,文昭仪略扫了一眼,便懒得再看了,只淡淡道:“论绣工,左家娘子当属第一。”
左鸢听罢,面上一喜,含笑揖礼道:“愿将此图献予昭仪殿下。”
文昭仪唇角弯了弯,眉眼却无笑意,“不必了,左娘子绣工虽好,构图却略微失了雅致,还是拿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吧。”
这便是婉转地说她俗不可耐,左鸢脸上一阵热辣,侧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文夫人。
但文夫人似乎在走神,并没有看她。左鸢泄了气,正待再说些什么为自己挽尊,就见文昭仪径直朝薛婵走了过去。
文昭仪将薛婵从席上拉了起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笑着问文夫人:“三姊,这就是婵儿吧?”
文昭仪与文夫人是从父姊妹,文夫人在家中叙齿第三,故而文昭仪唤她三姊。
薛婵屈膝一拜,“见过昭仪殿下。”
文昭仪含笑握住她的手道:“不必这么生分,叫姨母就行了。好孩子,你归家一年,我都未曾见过你。”
薛婵微微垂下眸子道:“我亦想来宫中拜见姨母,只是我身无长处,粗鄙无文,恐怕会在您跟前闹了笑话,惹您不快。”
“怎么会呢?”
文昭仪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薛婵浅浅一笑,脸上一派纯真,在文昭仪耳边低声道:“婵儿的确愚笨,因为绣不出凤穿牡丹,母亲很是生气,险些不让我来呢。”
“哦?还有这回事?”文昭仪看向文夫人。
文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薛婵一眼,道:“既是绣宴,她拿不出绣工,自是不好带到您跟前现眼的。”
文昭仪默了会,又拉起薛婵的手笑道:“那你又是怎么说服你母亲把你带来的?”
薛婵笑道:“大概是我骗母亲说我另有准备,她心生好奇,想看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文昭仪笑得眉眼一弯,指着她道:“你这个机灵鬼,不过欺骗你母亲,这可不好。”
薛婵抿了抿唇,诚恳道:“其实说骗也不完全是,婵儿的确另有准备,只不过不是刺绣罢了。”
“哦?那是什么?”
薛婵三言两语,还真吊足了文昭仪的胃口。
她也不卖关子,转身将自己带来的匣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月白绸缎,奉到了文昭仪面前。
文昭仪命人将绸缎抻开,方才发现这竟是一条披帛,她抚着披帛上颜色深浅不一的纹样,好奇地问薛婵:“这上头的花纹是你画上去的?”
薛婵摇摇头道:“不是画的,是真花印上去的,先把花瓣用力压在这条素色的披帛上,待花色洇进去了再拿白矾固色,便成了现在这样。”
她怕图案单调,特地选用了好几种鲜花组合在一起,自创了一种多宝团花图纹,每块花纹印成以后颜色或深或浅,总有大同小异的地方,可是恰恰如此,方有了这块披帛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美。
听薛婵将这其中的门道说清,文昭仪眼波中激荡着难言的喜悦,笑了笑道:“好有趣的心思,难为你能想出来。”
薛婵笑道:“这条披帛是婵儿献给姨母的,还请姨母莫要嫌弃才好。”
“嫌弃?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文昭仪说着,便让身边的房宫令将披帛收下了。
文昭仪都说好,在场的夫人们当然也附和着说好。
收下披帛后,文昭仪从头上拔下一支嵌南珠的金钗,给薛婵簪上道:“那串红珊瑚按理是不能赏你了,本宫就把这支金钗送你吧。瞧瞧,你戴上多好看。”
红珊瑚手串固然好,可这金钗却是从文昭仪头上摘下来的,意义非凡。
薛婵刚想谢恩,文夫人却拦了下来,“殿下,这金钗是否太过贵重,她年纪小,您这样赏赐她,臣妇只怕宠坏了她。”
文昭仪道:“本宫这是第一次见婵儿,送她一份见面礼而已,怎么就宠坏她了?看这孩子穿的,还不如我身边的侍女,你这个当娘的,竟也忍心?纵是要严格约束她,也该一碗水端平才是,她是世家贵女,通身气派总要做足,没得比那些贱姓之人还不如。”
左鸢家有位族伯曾经获罪,左氏阖族受到牵连,便抄没了封地,沦为贱姓。
薛婵有理由怀疑,文昭仪的这句“贱姓”,并非虚指。
左鸢站在人群外,面如土色,整个人丢了魂似的,若不是身边有一个徐宝瑜扶着她,恐怕当场就要哭出来了。
左鸢泫然欲泣地拉着徐宝瑜的衣袖道:“宝瑜你相信我,我这身衣裳是今岁生辰姨母送我的,你都知道的,穿来只是不想在昭仪殿下跟前失仪,不想婵儿今日穿得朴素,倒盖过了她的风头,让昭仪殿下误会了姨母,我真是没脸去面对姨母了。”
这话摆明了是说,薛婵亦有美衣华服,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