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独孤木克孜说了一席话,引起众多部落首领的一致认同。
而赫连正科,本就是赫连家族之中最年轻的一个,古铜色的皮肤在初升的太阳光芒照映之下,闪着亮。健美发达的肌肉,袒露在外,让人感受到他的豪壮之气。
他主动上前,对着沮渠盖儿作揖:
“大单于,难道您真的要放着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不顾,非要带着部众前往大河边上吗?”
赫连正科长得虎头虎脑,但是说话时言谈举止十分恭顺。
沮渠盖儿沉默良久,先是问道:
“你们是怎么得知秦国的皇帝要杀李信这样的消息。据我所知,秦国的新皇帝正在国中推行一系列新的政策,只是为了稳固被他父亲征服的六个国家。可是他远在咸阳城中,又是秦国人的皇帝。你们怎么会知道这样的消息,难道你们看到了秦朝皇帝的铜权诏书?”
赫连正科摸了摸后脑勺,
“大单于,铜权诏书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这个消息都是我们的人冒死从秦人行伍之中逃出来告诉我们的。”
“你不觉得前后的消息很矛盾吗?就在不久前,我们才知道,李信要给他的孙子摆满月宴,但是今日,你们却得到消息,说是秦国的皇帝要杀了他。”
“千真万确,因为李信确实带着部队往咸阳城的方向赶去。我们的人看到阴山脚下的百姓痛斥秦国皇帝放弃了他们,也唾骂上将军李信丢下他们不管。”
沮渠盖儿听了,凌厉的目光射在探子前哨身上。
“你们几个,赫连正科说的可是实话?”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道:
“这一次,秦国人被我们接连抢夺了十几个村落,但是他们的士兵却没有出现。”
沮渠盖儿听了,不免丧气。李信偷袭成功了他们一次,怎么会就此罢手呢。难道李信真的被他的皇帝召回了咸阳城?
放着到嘴的肥肉不吃,简直不可思议。
此时双眼幽邃的独孤木克孜听了这席对白,他不再犹豫,捋了捋苍白色的发辫,他对沮渠盖儿义正言辞的道:
“以我多年来对秦国人的了解,他们一般不会轻易放弃城池。在他们秦人眼中,我们匈奴本身就是蛮夷。而且中原人一贯知道我们的习性。按道理说,他们这个时节应该在阴山山下驻守军队,以防止我们偷袭,劫掠他们的百姓。可是却如赫连金科所见,秦国人正在撤离。大单于,恕我冒犯。”
沮渠盖儿心知独孤木克孜要帮着赫连金科说话,独孤木克孜的内心不遵从他这个王者的想法,但是他依旧拿出王者的胸襟和气魄,一脸温和,之前的争吵仿佛没有发生过:
“独孤木克孜,你是我们之中最年老的,我虽然力气比你大,骑马比你快,射箭比你精准,但是我的见识绝对不会比你多。而且我的祖父辈和你曾经一同攻打过赵国。我非常愿意听你的话。”
独孤木克孜听了,自然满意。
“中原有很多国家,但是每个国家的体制都差不多,他们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无论那个命令是好是坏,一个人的独裁虽然很多时候使得他们的国家遭遇危机,但是他们的国家却远远比我们强大。”
“李信这样能够和我们匈奴人较量骑射的将军,世间或许没有第二个,但是对于秦国的皇帝来说,却是致命的威胁。因为他们的国家疆域实在是太过辽阔,君臣之间住的地方太过遥远。臣子管理的一个郡县,要比我们部落联合起来的土地还要广阔,完全足以支撑他们自己再建立一个国家。”
“我认为秦国的皇帝一定是担心李信会自立为王,所以不想让他继续立功,才要杀了他。按照探子所报,秦国人既然撤军回朝,完全是秦国的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所下的诏令。”
匈奴人内部争权夺利的事情,可不比中原王朝内部少,而且远远更为血腥残忍。
身为大单于的沮渠盖儿听了,自然动摇了。独孤木克孜的话也是在提醒他,如果他做不出好的决定,那么他的大单于之位很可能被取代。
“据我所知,李信在秦国行伍中的威信,远远高于蒙恬。就连大单于您,也对这个人非常感兴趣,想要和他一较高下。但是对于秦国的皇帝来说,李信却威胁他皇帝的位置。大单于,您应该站在我们全体匈奴人的立场上考虑,这一次,可谓机会难得啊。”
赫连正科和铁伐拓儿听了,又一次劝说,请求带所有的部众前去。
沮渠盖儿听了,内心十分痛苦,他看着这些人殷切的眼神,却又仿佛看到他们死去的模样。
他们为了粮食,已经将理智抛在脑后。
他们竟然忘记了秦人十分诡谲狡诈,妄图不费吃灰之力就可以占取秦国人的便宜。
沮渠盖儿端起酒爵,对着众多部落首领敬酒,他妥协道:
“既然大家都想要要参与此次劫掠,那么我也就不再强行留住你们。只是,此次我沮渠氏族部落不会参与行动。”
赫连正科听了,非常诧异:
“大单于,您的部众人数最众,占了整个匈奴大部的五分之一。大单于为何不让沮渠氏部众前去?难道说,大单于还想继续进行您的打算,攻占大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