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整天的混乱,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暑气不退,秋老虎伏在屋檐上,昏昏欲睡。
王刚等人做梦也没想到,二世想着把他们斩草除根,撵出咸阳城;而他们却还想着光复昔日的辉煌,站在朝堂上,复起军功,这么一来,就是伸脑袋到扶苏的剑下,等着让扶苏去砍了他们的脑袋。
二世说出这话来,所有的臣子都是一惊。
每个人在面对这种危机时,都会对结果做出一定的预设。但二世竟然做出这样的决策,这气魄和决心自然让在场众人身躯一震。
这处罚未免太狠了!
换言之,咸阳城里最为高贵的那一批人,军功世家从此永远离开咸阳城。咸阳城里钟鸣鼎食之家半数被赶出了咸阳城外。
像是历经了昏沉的黑夜,忽的黎明出现,所有人都清醒过来似的。
二世的威严和气魄刻印在众人的脑海之中。
一时间大家都不敢喘息。
这可牵连了咸阳城一半的贵族了。
蒙恬也是被二世这铲除军功世家的决心和气魄给惊讶到,说到气魄这方面,二世并不输给先帝。
可蒙恬还是站出来道:
“陛下,老臣有议。”
扶苏心里还是很感激,蒙恬会披甲上阵过来帮他。而他一张口,扶苏就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
“大柱国是想为他们求情?”
在蒙恬看来,首先他们是被迫的,就像现在,蒙恬帮着二世对付他们也是被迫的。再次,他们都是军功晋升起来的家族,彼此之间有交情。蒙氏和许多将门之家都有姻亲关系。
“陛下,这些侯爵,有许多人是年高德劭之辈,而且曾在统一之后也立下战功,臣以为可以没收其田产家众,但可以保留其薪俸,让其戴罪立功。臣为五大夫赵婴、司马景几人请陛下开恩。”
扶苏明白蒙恬。人虽老,心肠还是热的。
“赵婴,朕听说上一次在咸阳城闹事也有他的份。”
“陛下,上一次的事情,也是有小人作祟。老夫完全信得过赵大夫。他绝无要与陛下作对的心思,请陛下明察。”
“全力清除这些军功晋升上来的将军,一方面是为了维护新政,朕不想再有人重倡军功爵制,这会影响我们对六国的控制;另一方面,朕认为,随着时移世易,这些老旧贵族在新的时代像是蛀虫一样,反噬秦国,蚕食咸阳城周边。关中本位制,维护的是全体老秦人的切实利益,不是让他们把自己吃的油嘴肠肥,把咸阳城周边弄得乌烟瘴气。”谷蹤
“如果关中的百姓过的不好,而关外本来又频频向关内输送重税,如此,两边都不受益,朕又靠谁来维护关中本位制呢。往往很多时候,错的不是政策本身,而是一些人利用政策阳奉阴违加大对庶民的压榨。”
“朕前些日子查账,天下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咸阳城,源源不断送往咸阳城,是故天下愈加贫瘠,百姓困苦,心生怨怒。而那些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则沉迷声色,不思进取,非但不节制,反而变本加厉的盘剥!”
“尤其是冯氏,简直无法无天!占了上千顷地,就要比肩朕的上林苑了。”
这些事,在场的人都知道,但是没人敢说。
可二世自己把这些事说出来,在场的这几位又都是贤良之臣,听了这一番训斥,一个个都不敢出声。
看得出来,二世接下来就要收拾冯氏。
司马毋怿早有预感,冯去疾的死太过突然。因为他的怪病传的沸沸扬扬的,家家户户都知道此事。若非有人可以安排,如何会闹到这种地步。
老年人生病,是很常见的事。
“朕确实是要大力的惩处他们,但是朕也不是不给他们新的出路。长江一带,多的是楚国百姓。朕要这十万咸阳城的地道老秦人,和他们一起生活,改变楚国的风俗。朕给了他们一大块空地,只要善于耕耘,加上朕的扶持,要不了多少年,又会多出几座城池来。”
“大江一带,瘴气滋生,还是因为草木过剩,如果一把火烧不完荆棘,那就用十把火。等到烧完之后,树木成灰,土地自然而然就露出来了。到时候能种什么就种什么。”
“烧掉那些荆棘树木,也破了荆楚之地的迷信,铺平道路,设立驿站,这些才是统一之后应该做的。统一之后,天下人本来就应该安居乐业,致力耕织,自给自足。整日吵吵嚷嚷,说什么军功是祖先之制,说到底,是想一面占着百姓们的膏梁,一面又不肯让他们到别处去自力更生。”
司马毋怿听了,对二世流露出崇拜之色。
蒙忠听了,一时间血脉贲张的。或许他有生之年,真的可以见到上古之时的圣人之治。
倒是这般格局,也让蒙恬心胸顿开。
这强行让各地百姓迁徙到另一处生活,让彼此通婚,以促进天下民族融合。始皇帝经常做,动不动就让军队赶上万人背井离乡,北方的赶到南面,西面的赶到东面,东面的拉到西面,天下的富商,全部都要到咸阳城住。
但是就是先帝,也从来没有敢动过这样的心思,居然反其道而行之,把咸阳城的人撵出去,以此来解决政治斗争,并且一举多得,同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