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恰如平地惊雷起,在场众位都被吓得不轻,但是心里却像是春雨后蠕动的毛毛虫。
半响后,余阳带头道:
“臣等无德无能,如何敢妄图居于相位。”
可有一个人,他没有附和。
二世不由得一本正经盯着这个没开口的人。
姬豪不过心里犹豫了一下下,没想到就错过了附议。
大殿里忽的又恢复了寂静,只听地外殿的侍卫在外殿换班的脚步声,声响整齐。
二世盯着姬豪。
余阳以及一些饱读诗书的侍者都盯着这个大老粗,等着看他出丑。
姬豪眼珠子咕噜咕噜在打转,他绞尽脑汁想破解之道,奈何敌不过一众臣僚汇聚的目光,姬豪所幸不解释了,当即对着二世拱手作揖:
“陛下,臣倒是愿意,可是臣有心无力啊。”
余阳听了,首先笑出了声。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一时间大殿里忽的爆出哄笑,外面换值的郎卫听了,一个个都心里犯起了嘀咕。今夜这是怎么了。
二世听了,自然也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眼里就要蹦出来眼泪,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能掉泪。
旁人哄笑,是笑姬对自己的不自量力心知肚明;二世发笑,却是被姬豪的肺腑之言打动心肠。
他总觉得姬豪这些时日变了许多,两鬓带了微白,为人处世,也不似从前。
但二世很快就收起笑声,对着姬豪色正辞严。
其他人亦然不敢再出声发笑。
“不过,你这个工部侍郎,倒是没有让朕失望。今日出的主意,倒也是让朕耳目一新。那些亡国之君的宫室,都废弃了不知道多久。如今借这个机会宣扬儒家思想,很是合适。”
“陛下,臣今日想的主意,都是读陛下《春秋繁露》所悟。”
《春秋繁露》,这个大家都不陌生。但是用心去研究这本书的,并没有多少人。
“不知道你除了这个,还悟到了什么。”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二世听了,一时间胸中柔肠碎了一地。
“今日就到这里,你们先退下吧。”
“唯。”
众人退下,章平却将出宫的步子拖得极慢。
若不是谒者令相送,那些目如鹰隼的郎卫早就上前盘问章平了。穿着常服也就罢了,这步子放慢,东张西望的,莫不是想进去偷东西。
大殿内,仅仅君臣二人和几个高阶郎卫,二世去了内殿更衣。
更衣的时候,扶苏忽的问自己:
这世界上,愿意诚心诚意帮自己的人,只要有一个就够了。但是他身边岂止一个?
萧何自是不必说。
可池武果然不愧是看着他长大的人。江东军务每月一报,从来不怠慢,忠厚至此,兢兢业业,朝中无人能及。
但没想到姬豪,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二世今夜自然心底滚烫。
愿意为朕之相,朕确实想要一个丞相,得力的丞相。
这么一想,扶苏警觉自己的脸上滑落下来什么东西,滚烫滚烫。
耳室昏黑,一些晶莹剔透,在黑暗中闪着亮光的水珠被宽大的长袖抹去。
二世吃惊之余,却又走到窗边,他站在高楼上看着这万家灯火。这一夜,咸阳城在二世眼中似乎分外祥和平静。
人生中最大的幸运,不正是一开始在你身边的人,最后还一直陪在你身边。
二世在内殿更衣,姬豪也坐在原地,他无奈对着空荡荡的席座,心中满是报答之意。
二世对他实在是恩重,纵使他无功,但二世还是始终如一的对他提拔再提拔。莫不是赏识他,又怎么会十年如一日的看重他。
这份知遇之恩,他无以为报啊!
二世著着白色袜子走了回来,白色中衣在灯下闪着亮。二世神色平静,面上更是毫无痕迹。
二世坐下,径直问道:
“现在的工部定员多少人?”
“陛下,加上少府治下分理过来的,不过四十人。不过这些人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
随后,姬豪想到了什么似的,眸中泛着光彩。
“但真正万里挑一的工匠,现在都在骊山陵墓大坑里。”
二世心中有个疑惑。
“你今日,为何主张留那些工匠一条生路。你可要想清楚,若是因为这一举动导致日后陵墓内部的消息传了出去,可是大事。”
姬豪思量过的,除非秦国灭亡,否则谁也不敢去盗先皇之墓。但这种话,自然不能当着二世的面说。
“陛下,先帝的皇陵下填水银,再加上石方缝隙极小,内部又加固,就是来上一百个盗墓贼,也无法进入皇陵,就是盗墓贼进入了,也过不了水银通道。”
“至于陪葬墓坑,都是些陶俑,工艺精美是不假,可是陶俑不是金银,也吸引不了多少盗墓贼。就算进去了,他们搬出去也无用。”
“再加上,几位丞相,众多上卿,曾经也商讨过墓室封闭之后的事宜。填坑之后,活埋工匠,然后再让军队踏平陪葬墓坑。最后再撒上草籽,种上长木,只要布置周到,外人根本看不出哪里的陵墓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