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丞相前来,倒是提醒朕了。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乃是朕的左右手。”
冯去疾听了这话,只是肃容。
自从二世继位,他入这咸阳宫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今日主动来问皇帝的意思,也是因为冯去疾身后的这帮法家之徒坐不住了。
“朕倒是想要听听丞相关于此事的高见。”
皇帝话里藏锋,冯去疾听了自然像是脚踩在荆棘上,心有惴惴。
不过既然来了刻意提醒陛下,他也该料到皇帝。
“陛下,这萧何无功无名,徒为庶人耳。不过八年的功夫,居然直接被陛下提拔至郡守之位。反观先帝所设之郡守,大多为有功之武将,威名赫赫,镇压一方。”
“原来丞相今日是为诸臣而来,朕还以为是为天下而来。”
二世双臂向外一伸,两侧的近侍立刻将扶苏的袖子卷了起来,瞬时将自己修长挺拔健美的体态展露无遗,精良的衣饰更显得帝国的主人仪态庄重华贵,同时增添了帝王的威严气质。
冯去疾听到皇帝这么问他,自然心中微微一戚。
“陛下何出此言?臣蒙先帝提拔之恩,官居丞相,又蒙陛下不弃,继续任用臣为相。臣感念先帝和陛下二位皇帝的赏识重用之恩,一心报效陛下,为帝国的江山社稷着想,虽然自以为不比先丞相,得蒙陛下时常叨念,但是臣为陛下辛劳,满朝文武皆有目共睹。”
说着,冯去疾敛起卑微,郑重其事道:
“今日臣卑躬屈膝前来上谏陛下,只为保陛下的江山社稷而来。夫明主而无良臣相佐,犹如华盖铜车而无良马相驭。今陛下一意孤行,非要以楚之庶民为秦之郡守,且辖制重地,与我秦国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同列,却又对先帝麾下之良臣悍将置而不用,委实教先帝遗留下的老臣们伤心。”
“臣今日只是希望陛下可以顾念诸臣之意,凡事与诸臣决。”
扶苏听了,自然觉得丞相可笑。
他扶苏又不是十几岁登基,从前又是在朝为官,又是监军,又是出谋划策,他的能力难道不足以让百官闭口吗。
当然足以。
但是冯去疾今天还是来说了这通话,看得出,有人对他的所为有些不满了。
扶苏听着,坐的笔直的身子似乎也变得渐渐僵直。
扶苏对着丞相说出了百官的心里话。
“朕——毕竟不是先帝啊!”
冯去疾听了这话,只是胡须微微动了动。
这虽然不是朝夕相伴,但是这一年来的君臣相处,让冯去疾知道,先帝的功业盖世,这是二世的心病。
要想让群臣像臣服先帝那样臣服新帝,就得靠他的功绩。
但是这功绩呢,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功绩加起来,也比不上当初秦皇扫六合这一件事的功绩。
其实不管秦二世是公子扶苏还是胡亥,都会面临这个问题。父亲太强悍了,以至于儿子一继位,一旦表现的有所差池,诸臣有了前后两个对比,自然也就不肯听后者的。这也是扶苏努力想要驾驭蒙恬的主要原因,他没有别的方法可以选择。
宫殿中静默了许久,无人说话,但是冯去疾知道,他今儿算是把皇帝给得罪了。
而冯去疾的想法,确实也是百官的想法。
这起因还是御史大夫巡察的结果,这件事迫使一些郡守心中惶恐,而另一方面,原来的一些郡守,比如殷通,竟然被撤了下来。
这么一来,朝中那些有功之将的利益就受到了威胁。
“其实就算丞相今日不来,朕也会召丞相过来。”
扶苏坦然应道。
从他成为皇帝起,就做好了面对一切棘手问题的准备。
扶苏看向申聿,只是一眼,申聿立刻会意,他便匆匆出了宫殿。
“这冯雍,乃丞相之侄也。”
冯去疾听了这话,当即瞳孔震地,脸色一白。
“王戊巡察完郢都,朕很快便受到了奏简。这奏简中的内容,丞相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冯去疾紧绷着脸。
“臣为其叔父,也算是教导无方了。但雍儿所犯之事,按照秦律,当依法处置。”
“丞相,一方懈怠公务,是小事?一郡不治,如何治天下?据朕所知,像冯雍这样的郡守,大有人在。”
丞相听了,当即脸色如蜡。
“丞相,你可知,朕为何时至今日都尚未惩罚你的侄儿?”
冯去疾自然知道,但是这更加教他难堪。
毕竟是他的侄儿有负皇帝陛下的所托在先。
“为了先帝,也为了丞相。如果群臣知道,他们所景仰的百官之首丞相的侄子竟然为一方郡守却不能恪尽职守,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丞相本人也是如此呢,又或者丞相本身就是在包庇其侄儿。”
冯去疾听了,大为振恐,这才无法再安坐。
“陛下,请陛下降罪。”
“朕年少时,曾读过一段文章。今日说与丞相一听。”
冯去疾作揖。
“臣洗耳恭听。”
“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