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行事不当,触怒君父,此为罪。
“若有朝一日,寡人被埋至地下,扶苏以为,该由何人继位?”
“立储之事,兹事体大,扶苏愿为君父分忧,但此事不敢贸然开口。而且扶苏以为,以君父之远见,君父自会提前做好部署,提前定好继位之人。”
“若是寡人传位于汝,汝会如何?”
求之不得!
辗转反侧……
“儿臣愿效仿君父,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
这番话,嬴政听到怎能不心动。
果然,嬴政听到先是错愕不已,愣了好一会。
此子野心不小!
“好个吞二周而亡尽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好个威震四海!”
“寡人怎的之前不知汝有这般雄心?”
贾谊是个人才!
扶苏还是跪在地上,眼中燃着欲望。
“起来吧。”
这是气消了?
扶苏微微抬首,先偷偷看了一眼嬴政。
嗯哼?
竟然在笑。
扶苏这才缓缓起立。
“如果,寡人给这样一个威震四海的机会,吾儿意欲如何?”
以扶苏对嬴政的了解。
他若不是起了传位给自己的念头,绝不会贸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也是,他现在还没有妄想长生不死,更加不知,很快他就会一统天下。
而且攻魏的事情,臣子们说的再好听,这坚不可摧的大梁城还在那里立着,风吹不到,雨化不掉。
攻大梁遇阻,越是在这种时刻,嬴政考虑传位之事的可能性就更大。
见扶苏立在地上不言,嬴政心底忽的腾起一丝失望。
“如今君父正在攻魏。王贲将军虽在魏国进攻大梁遇阻,但是依儿臣之见,魏国被攻下,必定在半年之内。”
“山东六国,原当属赵国和楚国最为难打。而今赵国已亡,剩下最为难啃的便是楚国。儿臣以为,此时的楚国,并不敢忽的进攻秦国,相反,他们正在养兵蓄力,只待我们秦国先动,而后他们便猛地反扑。”
“此时,若是楚国有异动。我秦国必定要稳住心神,按兵不动。”
“而秦国早已连年征伐,士兵必定人困马乏,亟待休整。若是君父能下令暂作休整,一面让我秦国士兵暂作休整,养精蓄锐。”
“与此同时,让使臣出使游说,让楚国以为秦国还是忌惮楚国,让他们放下警惕,而后另觅时机,秦国必能一举拿下楚国。”
“到时齐燕两国,必定闻风而降。君父便可一统天下,威震四海!”
扶苏谈到这些,自然激情昂扬,滔滔不绝,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眼前少年意气风发、锐气十足,嬴政只觉得陌生。
但陌生之余,他也渐渐生出扶苏是可继承大统之人。
“汝以为寡人需要多久方可荡平楚国?”
“今岁尚在春,扶苏以为两年便可。”
嬴政听了,却并不赞同扶苏这番话。
“楚国早已被寡人打的抱头逃窜,弃鄢、郢而去。如今寡人手下有李信这等少年将才,区区楚国,徒有其名。在寡人看来,不出一年,楚国必亡。”
扶苏心头忽的一颤。
嬴政向来自负,而且他认定的事情,必定不可更改。
“君父所言极是。”
哼——但愿李信和蒙恬别在城父战败后哭着鼻子回秦国。
嬴政却见扶苏嘴上顺承他的心意,可是心底并不认同他的话……
扶苏是真的长大了,诸事自己都已经有了主意。
扶苏忽的看向棋盘,对着嬴政请道。
“扶苏今日既然见到君父,想陪君父下个尽兴。”
“善。寡人也想看看吾儿棋力几何?”
下至一半,扶苏忽的道,“君父,儿臣日前请求督建骊山馆舍,但人手不够……”
还未等扶苏说完,嬴政直接道。
“还需调多少刑徒?”
“三千之众足矣。”
扶苏正色。
“寡人再给你一万刑徒,修六座馆舍,以一年为期。”
“儿臣遵命。”
扶苏心头一颤,嬴政忽的态度如此坚决,想必受了自己方才那番话的影响,受了激励。
可是他若越是这般自负,那他越发难以阻止李信和蒙恬于城父损失七都尉之事。
“另外,你如今已年至十七,寡人先前就在为你婚配之事考虑。”
扶苏脸一红。
“这……扶苏觉得婚姻之事,现下还不着急。”
赢政却意味深长的笑,眼底的纹路变得轻松起来。
“寡人已经为你定了人选,丞相王绾之女,相貌绝佳,饱读诗书,似汝母妃。”
扶苏有些惊讶。
竟然不是李斯之女?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君父既然已经决定了,儿臣并无异议。”
“看你神色,似乎对此事有不满。”
扶苏这才抬首,“儿臣,此前从未见过王相国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