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走了一半,剩下几个脸覆面具,仍旧跪着道:“公主,要听何戏?”
瑞儿道:“你们也走吧。”
一群人鱼贯,大殿就空了,瑞儿回头对着沈玉宁悄声道:“他们呀,我都腻了。”
“不过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唱得很好。”
瑞儿朝她挤挤眼:“有时候我会吓吓他们,他们奏曲的时候,我只要这样——咳一声,他们就会立刻停下,问我,公主,有哪里不妥?”
“我会说这曲子用右手弹不好,得用左手,他们还想说话,我就说我是公主,你们得听我的,于是他们只好用左手,弹得手忙脚乱的。”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笑,仿佛这样多有意思似的。
沈玉宁默默听着,还来不及答什么,肩膀突然不小心碰到了一枚铃铛,悬空垂挂的铃铛。
那铃铛线垂在墙角,她记得大殿门口也挂着这么一个铃铛。
铃铛响了起来,瑞儿急得啊呀一声,跳过去伸手把铃铛紧紧捂在怀里。
沈玉宁当下道:“我、我不小心……”
瑞儿:“嘘。”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放开已然安静的铃铛,大殿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公主,可有事吗?公主!”
透过轩窗的剪影,可以看到威风的雉冠,以及别在腰上的软剑,是一群金羽卫。
瑞儿撅起嘴:“我没事,你们快点走。”她很不耐烦这些人。
门口的剪影们顿了顿,道了声是,又匆匆走了,来时如涨潮,去时如退潮。
瑞儿看着那金铃铛,好像很苦恼,沈玉宁渐渐明白了:“这铃铛一响,他们就会来保护你,对吗?”
瑞儿看着她:“我不喜欢他们成日围着屋子,母后就让人挂了这些。”
“有时候我不高兴了,就故意玩这些铃铛,看他们跑来跑去,我就又高兴了。”
沈玉宁看着瑞儿一团孩子气的脸。
她想,这就是真正的公主吗?
财富,地位,奇珍异宝唾手可得,父母的爱也是,任性也不会有人责怪,亮出这个身份就能得到一切,包括臣服……但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单调。
她在想什么呀,沈玉宁有些自嘲。
“冲姐姐!冲、姐、姐!”瑞儿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沈玉宁忍不住后退一步。
只见瑞儿兴奋地捧起那个漆盒:“现在没人了,你穿这个。”
她把盒子打开,里头是那套漂亮的胡服,又压低了声音:“在这里不能穿这种衣服,父皇和母后都会不高兴的,这是我偷偷让人做的。”
她递过来:“你试试。”
像是姐妹间不能外传的秘辛,背着父母成了紧密的盟友,沈玉宁刚要把那衣服接过,突然听到“喵”地一声,瑞儿早就躲到她身后去了。
凝眸一看,窗台上,不知何时趴着一只白猫,琥珀色的瞳孔正定定地盯着她们。
瑞儿抓着沈玉宁的衣服:“它……它怎么在这?”
沈玉宁道:“这是你的猫?”
瑞儿哼哼卿卿道:“是阿真送我的,但它总瞪着我,我不喜欢它。”
白猫跳下了窗台,瑞儿又往后躲了躲,沈玉宁默然后道:“他经常送你东西吗?”
“谁?阿真?”瑞儿点点头:“他送过我很多东西,比哥哥们送的还多。”
沈玉宁道:“哦。”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添了一句:“……还有呢?”
她忍不住想问。
瑞儿就躲在她身后,有些没心没肺道:“阿真,阿真很好的,小时候一块念书,被太傅罚,被哥哥们作弄,只有他一直帮我,护着我,我有时候闹他,他也从不生气,我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跟他说了,他总能替我弄来。”
身前人渐渐往前走,瑞儿苦着脸又跑到柱子后,看着沈玉宁离那白猫越近,蹲下身。
“冲姐姐!小心它,它会抓你!”
沈玉宁的目光落在白猫身上,慢慢伸出一根手指,猫儿仰着头闻嗅,试探她的味道。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瑞儿一愣,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因为我做了他的新娘子,阿真说他要一辈子对他的新娘子好。”
沈玉宁的手终于揉中了猫的头顶,她仿佛在听,又仿佛没在听:“新娘子?”
瑞儿慢慢从柱子后探出半个身子:“小时候常玩的,太子哥哥是爹爹,巽哥哥是轿夫,蒙哥哥是护卫,我是新娘子,阿真是夫君。”
沈玉宁把白猫整个抱起来,那猫儿迎着头看她,轻轻地叫了两声。
瑞儿道:“冲姐姐,快把它弄走!我害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