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胡阳县(今南阳市唐河县)。
黎明时分,两支衔枚急行的军队在城外二十里处相遇。
刹那间,双方都在静谧之中拉开架势,剑拔弩张,准备厮杀。
在一群身穿黑色皮甲,举着红色楚军战旗的队伍中,一个国字脸,做将领打扮的男子眉头紧皱,在犹豫着该如何处理这种突发情况。
此人名为王陵,沛县人。
因为被刘邦抢先一步当上了沛公,而王陵又素来瞧不起刘邦,故而不愿意屈居人下,于是就领军南下,投奔了楚国柱国共敖,之后跟随对方攻克南郡,收复楚国故都郢城。
现如今南郡大定,所以他领军北上,作为共敖军先锋,进攻南阳郡。
不料却在胡阳县之南,遭遇了这支莫名从东边出现的军队。
双方对峙一会,黎明前的黑暗渐渐消散,太阳渐渐跃出地平线。
此时,王陵才看到敌对军队的全貌。
断发文身,裸足短衣,手中的武器完全是春秋时期的样式,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是……”他轻声呢喃,眉头紧蹙。
但下一个刹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睁到最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番君手下的越人军队,他们不是跟随项羽去了北边作战吗?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他说的番君,指的是在庐江郡一代活跃的吴芮,此人乃吴国宗室之后,吴国灭后,其祖上辗转来到番阳(今江西鄱阳县)定居。
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后,吴芮作为番阳令,直接起兵反秦,攻城略地,后来又将女儿嫁给了当阳君英布,投靠项梁,归顺楚国。
在王陵愣神的时候,对面的军队也同样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一个身高八尺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满脸堆笑的向楚军走来,大声吼道:
“某乃番君部将梅鋗,来者何人?”
“穰侯王陵!”
王陵也大步走出,和梅鋗相拥而笑。
梅鋗问道:“穰候何往?”
王陵豪气干云的说道:“克胡阳,据南阳,破武关,诛灭暴秦!”
梅鋗放声大笑:“某也正有此意,同往,同往……”
王陵看了看梅鋗身后军队,人数大约有四五千,和自己的兵力相差仿佛,若是二者合并一处,必然可以攻克胡阳县。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笑着问道:“将军莫非是奉番君之命而来?”
梅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他是被吴芮挤兑的惨了,才脱离吴芮出来单干的。
嗯,吴芮是吴国宗室,而梅鋗则是越国宗室,他们两家的世仇,可以上述到夫差和勾践……
王陵见状,并没有深究,反正不论梅鋗和吴芮有着怎样的矛盾,但只要反秦,大家就是朋友!
…………
胡阳县。
当城墙上的士兵看到了远处浩浩荡荡而来的军队时,顿时升起吊桥,敲响铜锣示警。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王陵率军抵达胡阳县城墙之外,他突然愣住。
远处的城头上,黑底白字的秦国大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殷红如血的楚国大旗!
王陵大怒,吹胡子瞪眼睛的大声吼道:
“什么情况?把斥候叫来,他要是敢耍乃公,乃公就扒了他的皮!”
但很快,眼神极好的他发现,城头上站着一个他很熟悉的身影。
王陵大步流星向前走去,渐渐看清那人是谁。
沛县歌舞团鼓手,周勃!
此刻,周勃心中浮现出几分庆幸,就差了这么一天,胡阳县就会归于他人之手了!
他和刘邦交好,那么对于王陵这个人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那是从前的事情了。
周勃满脸堆笑的大声喊道:“多日不见,穰候还是这么神采奕奕!”
王陵仰起头,单刀直入:“虎贲令不是跟随武安侯西征去了吗?怎会在此?”
周勃笑着说道:“穰候有所不知,南阳郡守桓齮已投降楚国,食邑两千户,受封殷候!故而武安侯派遣我等,依次收降南阳郡各县!”
王陵颔首说道:“那么说,此刻南阳郡已为我楚国所有!既如此,还不放下吊桥,让我军进城修整!”
周勃摇摇头:“武安侯有令,为免士卒骚扰黎庶,大军一律城外驻扎,不准进城!还请穰候率部在城外扎营,之后我再派人送上酒肉粮米!”
王陵眼角闪过一抹凌厉,但看到胡阳县城高接近三丈,且影影绰绰的站满了士兵,于是打消强攻夺城的念头,按照周勃所说,命令大军驻扎。
他回头看向周勃问道:“武安侯何在?”
周勃拱手说道:“武安侯已带兵往丹水方向而去,穰候若是也想灭秦,可自行向北而去!”
他说完,见到王陵径直离去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此刻城墙之上的士兵,有很多都是木头桩子套上的铠甲,王陵要真是攻城,只怕他就只有先行逃跑,之后再讨回场子的份了!
周勃走下城头,看向跟随他一起前来的陈豨:“我听说,公子让你驯养了一种能够传信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