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苍苍躲在小山坡后面,死死捂住嘴,眼见季礼和那两个男人越来越远,才踉踉跄跄地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北风在她的耳边呼号,仿佛厉鬼的叫声。
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泪水很快被风干在脸上,刺拉拉地疼。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江阿姥——”齐苍苍拼尽力气喊了一声,然后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江阿姥茫然回头,待看清那人的样子,脸色立刻变了,转头大喊:“老头子,阿卫,药娘
——”
“怎么怎么,是找着大姐儿了么?”
“是,大姐儿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快通知东家!”
齐家的当家人齐庆和妻子齐李氏听说人找到了,连外氅都来不及穿就跑到门口,正好看到江阿姥抱着齐苍苍回来。
“苍苍!”齐李氏看着满身狼狈、不省人事的齐苍苍,疼得心肝肺都揪在一起了,颤抖着手一通摸索,“这是怎么了?哪儿受伤了?你怎么找到她的?”
“人找到了就好,”齐庆安慰老妻,“先把苍苍抱到咱们院子里,动静轻点,别吵醒阿眉。”
齐李氏接过齐苍苍,扑面而来的寒意让她瞬间又红了眼眶,不知想起什么,咬牙切齿地骂:“李辉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抛妻弃女,将来……”
齐庆看着老妻,神色晦暗。
齐庆今岁已过半百,膝下只有一女齐眉,泰昌五年嫁与李辉为妻。李辉虽家贫,但为人聪慧上进,未及弱冠便中了解元,是清水村有名的“神童”。
泰昌九年,李辉科举中第,成了大梁最年轻的探花郎,却在琼林宴上被公主的女儿看中,并说动皇帝赐了婚。消息传来,齐李氏和齐眉一下子就病倒了。
齐庆气不过,进京告御状,可他不过一介草民,如何能争得过皇家?最后在别人的劝说下,只得强自咽下这口气,拿了和离书回家。
齐眉在巨大打击之下不幸小产,自此身体便垮了,再加上她郁结难舒,这三年来一直缠绵病榻。今日也是她又突然晕倒,齐庆恰巧不在家,齐李氏忙着照顾女儿,这才一时疏忽,让外孙女自己跑了出去。
“苍苍怎么样了?”齐庆跟着进了屋,问。
“一直没醒,”齐李氏抹着眼泪道,“也不知冻了多久,斗篷也不见,浑身上下跟冰块儿似的,这要是有个好歹,让我怎么…”
“没事,没事的。”齐庆安慰老妻,“苍苍是个有福的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齐李氏伏在丈夫肩头,小声呜咽。
齐苍苍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中,她仿佛被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不停地追赶,无论她怎么跑都跑不出去,她急得直哭,就在这时,一个面目模糊的小哥哥温柔地牵起她的手,他们走啊走啊,直到走到一扇门前,小哥哥却停了下来。
“哥哥,你怎么不走了?”齐苍苍问。
“我出不去的,你快点回家吧。”小哥哥的声音很好听。
齐苍苍想要拉着小哥哥一起走进那扇门,脚下却一绊,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坠落下去。
“啊——”
齐苍苍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大姐儿醒了!”药娘惊喜的声音响在耳边。
“苍苍……”
齐苍苍怔忪地转了转眼珠,正好看到外祖母齐李氏那双通红的双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唰唰地往下掉。
“你这个不省事的小冤家,你吓死我和你翁翁了!”齐李氏攥着她的手,且哭且笑。
齐苍苍扑到齐李氏怀里嚎啕大哭:“婆婆!”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齐李氏拍着她的背安慰,泪水沾湿了衣襟。
“是苍苍醒了吗?”齐庆赶得太急,进屋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翁翁……”齐苍苍对于向来严厉的外祖父还是有些惧怕的。
“醒了就好,好好歇着吧。”齐庆见她神色恹恹,原本红润的脸白得吓人,也不忍再说她,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偷跑出去玩!”齐李氏嗔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发烧烧了两天了,还一直说胡话,吓死我了……”
齐苍苍一听已经过去两天了,心中大急,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齐李氏赶紧按住她,“不许动!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我要去找季哥哥,”齐苍苍急得大叫,“季哥哥要被坏人抓走啦!”
“季哥哥是谁?”齐庆问。
“季,季哥哥是……”
齐苍苍哽咽着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齐刘氏越听脸越白,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她不敢想,若被那两个歹人捉住的是齐苍苍……
“翁翁,你快点去救季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