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帐中二人沉默不语,各坐两边。
唯有郑暮商时不时咳嗽几声,最终,他还是软下性子,不忍对他心心念念的人儿设防,便低声唤道:
“阿余……”
似被豢养得极其驯顺的猫儿一样,清月闻声便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蹲在郑暮商的脚边。
“大人?”
一场大战后,清月只觉得眼前的郑暮商仍旧有些不真实,明明在身边,却仿佛隔了五洲七海千城万邑那般远的距离。
“阿余虽是孟家的女儿,但也要时刻谨记,你如今,已是王妃,若想清平淡然地过一生,只怕是难……”
朝中的暗流早已按捺不住,各方势力都在养精蓄锐,若是要保她一世无虞,必得要为六王爷争得一方封地。
“大人,阿余知道,自从阿余进宫那日起,阿余就已做好了准备!”
郑暮商如暮年老者一般叹息一声,说到底,仍是他的错。
“阿余……答应我,无论梁州战况如何,接下来,不可再上战场……咳……咳咳……”
虽说眼下已将羽罗的军队击退到城外十多里的地方,但只凭此战是绝不会让他们安分地退回西冷疆域内的。
京中的暗流涌动一点也不逊于梁州的腥风血雨。林贵妃近来打探到了关丞相的一位族弟在京中强占民女的消息,原也不是什么有分量的小辫子,只是若是顺势推一把,便能通过关家,在六王爷和六王妃中间,埋下一根刺。
“母妃!您这是做什么?梦云是我心仪的女子,难道您不知道?”
如今二皇子已被立为太子,虽说太子妃的人选不能自己做主,但赵东祈总想着,关梦云出身名门,只要他多费心周旋,一定能与她结为夫妻。更何况,关家世代肱股之臣,若是能有关家在朝中助力,将来他也必定能稳坐那个位置。
“历朝历代,有多少正妃是受宠的?如今你已是太子,怎可空凭喜好来选妃?”
林贵妃在宫中明争暗斗多年,为的就是有一天,她的儿子荣登大宝,而她,也可成为堂堂正正的皇太后。到那时,便再无人指摘她红颜祸水,后宫干政了!只不过关丞相一直明里暗里与她作对,对于关家那个姑娘,她实在是没什么感觉,就算是要娶,做个妾室也就罢了。
“关泽长那个老匹夫,在朝堂上说我误国多年,本宫可曾动过他一根毫毛?”
林贵妃暗自一笑,顿时计上心头。
关丞相素来以颜面自重,先前关梦云被六皇子退婚,本就颇有异议,现下,族弟又惹出祸事……只需找几个与林贵妃交好的朝中大臣,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不怕他关泽长没有弱点!
赵东昱原本还纳闷,关丞相在朝中的根基一向深厚,怎么今日上朝多了这许多参他的大臣。本想着为关丞相辩驳几句,却发现风向早就变了,众人的话题又转到了他的身上。
“皇上,老臣年迈,本应辞官告老怀乡,只是小女的婚事一直未定,微臣为人父母,挂心不已啊……”
这时,又有几个大臣站出来说,关家的小姐配六皇子最合适不过,一时间朝堂上沸沸扬扬,弄得赵东昱心烦不堪。
“父皇!不可!儿臣已有正妻,若是再娶,只怕是委屈了关家!”
一直沉思的皇帝最终开了口,说是效仿娥皇女英也未尝不可,更何况,论关家的势力远比一个孟家的孤女要强,若是做妾只怕会惹天下人笑话。
“父皇!六弟已有正妻,儿臣却还未娶,更何况儿臣心仪梦云已久,求父皇将梦云指婚给儿臣!”
太子一开口,朝堂上的浑水更搅和不清了,皇帝面色愠怒地驳回了太子的请求,让喻公公直接宣布下朝。
林贵妃的小宫女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惹得林贵妃大怒,一气之下摔碎了好几个琉璃盏。
“正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是我好不容易设下的一局棋,他怎么就不听?在这深宫之中,哪有什么真心的情爱!”
另一边,耿修明看着如热锅蚂蚁一般的赵东昱,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爷,凡事切莫急躁啊……”
“那姨父又有什么办法?眼下父皇决心已定,还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
耿修明抿了一口刚刚泡出来的茶汤,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捋了一遍。
“王爷想啊,皇上这么做,有他的考量,他一向忌惮暮商功高震主,怕你日后借着暮商的势力和太子争位,把关梦云许给你是利用关家平衡郑暮商,此乃其一;就算二皇子不是皇上心中未来的储君,而他属意的人一直是你,那么他现在把关梦云许给你,实则是为你安排好了日后登基的左膀右臂,此乃其二。”
耿修明这么一说,赵东昱更疑惑了。
“可是,如若父皇真的属意于我,为何却立了二哥?”
“这就是天子的权谋了,王爷,若是你被立为太子,加上暮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