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矢昴听到乌佐的否定,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以示受教和反思。
不过很快,他忽然觉得,这语气听着耳熟——很像教授一步一步否定掉他提出的设想,然后残酷无情地丢过来一句“重做”……
嗯?等等。
这么说来,按照惯例。在这之后,不那么严厉的教授或许会……
冲矢昴露出虚心受教的表情,暗暗祈祷乌佐是个好人——能说出刚才那种话的上司,应该不是太严苛的人吧。而且乌佐还年轻,说不定组织的新一代,确实开始往更文明的方向发展了,毕竟这才是时代的主流……
幸运的是,乌佐看上去确实很好说话。
他把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墨镜展开,往鼻梁上一搭,站起身,走向通往出口的台阶。
经过冲矢昴身边时,垂下手拍拍他的肩膀:“跟我来。”
冲矢昴很快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东西,跟着起身。
下到一楼时,他来不及结账,只好放弃了找零,把消费单和整钱一起递过去,快步跟出门,来到了街上。
……
这一带算是老城区,很多居民陆续搬离了这里,有不少施工中的空地搁置。人不算多,相对来说比较清净。
冲矢昴看向走在自己斜前方的乌佐,以及乌佐脸上的墨镜,心里暗暗忖度:这应该就是乌佐本人,而且是刚才自己推测的第二种情况——乌佐已经因为一些原因,得到了某些机构的注目。习惯性地戴着墨镜,也说明了他不太想被人认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很快,冲矢昴发现,这是在前往目标家中。
他正在想,乌佐可能是要和目标谈判。
然而这时,一辆出租车正好迎面而来,和他们擦肩而过。
冲矢昴无意间瞄了一眼车里,略微一怔——后座上坐着的,正是那个需要“消失”的董事长,绵贯义一。
冲矢昴:“……”
刚才,自己蹲守了好一阵,绵贯义一都没有出门。
而现在,乌佐打算跟目标谈一谈,绵贯义一却正好出门。
……他们是不是有点倒霉?
冲矢昴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卷发青年,想起刚才,出租车路过的时候,对方全程目不斜视,似乎根本没在意那辆车。
他犹豫了一下,思索要不要委婉提醒,以免待会儿上司扑个空、出了差错,然后把不爽发泄到无辜部下身上。
但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乌佐的声音:
“最近一个月,绵贯义一都在尽量避免出门。
“但他身体不太好,尤其是最近——因为压力过大,心绞痛频发。所以他每周六必须去一趟医院,检查身体。”
……周六?
听到这,冲矢昴有点疑惑地按亮手机,看了看日期。
然后发现,自己并没有记错——今天不是周六,而是周四。
乌佐没有回头,但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今天是个例外,上次绵贯义一去医院的时候,做过全套体检,所以今天得去取报告。他本来想拖到周六去,但邮件显示体检结果出了点问题。”
“……原来是这样。”冲矢昴看着面前的年轻上司,忍不住有点惭愧。
——乌佐了解得这么详细,可见事先做了不少调查。
再反观自己这个一小时前才刚刚开始划水做任务的人……
冲矢昴忽然就有了一种,自己洋洋洒洒地水了一篇课题,第二天上课准备发表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教授认真做了同款题材的尴尬。
“……”在正式脱离组织之前,还是先向乌佐学习,当个兢兢业业的好部下吧……他推了推眼镜,良心隐隐作痛。
不过,这么看来,乌佐早就知道绵贯义一现在不在家。
这和自己刚才想的“上司要和目标友好谈话,让目标自觉消失”的猜测不符……乌佐准备怎么达成任务?
在冲矢昴微带探询的打量下。
他们离绵贯义一那栋别墅,越来越近。
……
趁周围街道上没人,两人先后翻过铁皮围墙,落在地上。
冲矢昴直起身,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这一片地,显然是私人所属,擅自闯进别人家的地盘,总感觉这是在违法。
但转念一想……虽然不想承认,可自己本来就是黑衣组织的成员,而且旁边的黑衣青年,也不是一起玩闹的守法同伴。
冲矢昴把刚才涌上来的念头压回去,望风似的打量四周。
忽然见乌佐走到墙角,低头看了一眼,转过身朝他挥挥手。
冲矢昴一怔,快步走近,顺着黑衣青年的目光看过去。
乌佐正站在两棵树旁边,树中间的地上,还没来得及种植草皮。光秃秃的一片土壤,点缀着一抹正在拔高的翠绿。
冲矢昴以前住校的时候,隔壁是个园林专业的同学,宿舍里贴满各种乱七八糟的植物海报,冲矢昴也跟着学了不少。
“这是……大波斯菊的幼苗?”
他仔细看了看,很快认出了这株植物的种类,旋即蹙了一下眉,思忖道:“这个季节种下,很难成活。而且竟然只有一株……应该不是特意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