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和对着录音笔说话没什么不一样。
“医生说,我有孤独症,”许宿闭着眼,痛苦地回忆医生说过的话,“还有,失忆症……”
陆司望平静的眼波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水纹一晃而过,他过去的好奇统统有了答案。
他不言,依然静静望着她。
因快速的奔跑,少女额头上落下更多的碎发,毛茸茸的,染上了阳光的金色。
她的双颊依旧泛红,如烟的淡眉凝起,“可是,可是,我不是天才!她们都说孤独症患者智商高,为什么我不……我对不起她们。”
许宿低声嗫嚅:“我很奇怪,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奇怪,我和他们不一样——”她的嗓音涩哑,“所以,他们可以做的,我不可以……”
说到这,她的隐忍再也绷不住,尾音中含着浓浓的哭腔。
风轻扫树梢,沙沙作响。
“为什么不可以?”陆司望问。
许宿怔了怔,慢慢想到,“——因为我很奇怪。”
“哪里奇怪?”
我害怕人群,害怕别人的视线,害怕突然的声响,喜欢戴帽子,喜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许宿认真地列举了一遍,化成简短的一句:“我和……别人不一样。”
陆司望轻轻一笑,“可是这世上每个人都不一样啊,最明显的,长得就不一样,更何况性格。”他挑挑眉,“如果大家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岂不是很无趣。”
“至于天才……”他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孤独症患者就必须高智商,是天才吗?谁规定的,下发文件了吗?”
少年的语调中自带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这说法太无知,哪怕他没有因为兴趣了解过相关的知识,也会底气十足。
“而且有病又怎样?你是你自己,不要被限制住,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不想的就不做。”
许宿微微发愣,心中有朦朦胧胧的欢喜,不知不觉,她竟直起身,面向陆司望,定定凝望他飞扬的神采。
你和别人不一样,也没关系。孤独症患者,不一定要是天才。
她对陆司望有与天俱来般的信赖,他的每句话,都能让她心里好受许多。
“你可以紧张可以害怕,可以用能让你舒适的方法保护自己。”日光柔和了少年锐利的眉眼,“但是你也要晒晒太阳,哪怕偶尔。”
可是,你就是我的太阳啊。
看少年清俊的面庞上自然坦荡的神情,许宿又匆匆忙忙低下头,耳根发热。
她一点一点地把陆司望的话重复在心,细细琢磨其中含义,生怕错会了。
世界那么静,偌大的校园里,也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可在惊慌过后许宿平复得这么快,是头一回。
“你知道我这几天在干什么吗?”陆司望忽而开口,笑吟吟的。
有几根杂草被风吹到看台座椅上,他随手捡起一根,有一下没一下地缠在手指上玩。
我怎么可能知道,许宿下意识想,也有些怅惋,她想问他去做什么了,为什么好久都没见到你。
但是就算陆司望方才说她可以去做想做的事,她也不可能问出口。
那太不好意思了。
“我去打篮球了。”
许宿静静聆听,心猜打篮球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吗,不然为什么特意说出来呢。
她其实好想知道他的所有喜好。
远方,一架飞机轰轰飞过,在蓝天上留下长长的白线。
“不过我父母不让我做剧烈运动,更别说打球,”陆司望淡淡地说,“因为——”
他促狭地笑了,“我也有病。”
许宿惊讶得,霎时抬眸看向他,以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这才注意到少年今天穿着黑色连帽衫,宽阔的肩膀上还随便地搭着一件红色球服。
然而少年对上她的眼,仍然在笑,“你说这不就巧了吗,你也有病,我也有病。”
望着那张坏坏的笑脸,许宿面颊发烫,风都吹不散那股热意。
这句应该是调侃,许宿猜测,随即垂下眼睑。
“先心病。”陆司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仰望天空,“不过两年前,我做了换心手术,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没两样。那怎么不能打球?”
也许病了太久,许宿对疾病有种天然的恐惧,听陆司望轻飘飘的问句,情不自禁道:“心脏病……还是危险。死——”脱口而出的字把她自己都吓到了,连忙改口,“出事了,怎么办。”
“危险?或许吧。”少年的浓眉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他晓得许宿收回去的话,“可是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意思……”许宿不解地喃喃。
“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去做我想做的事,”少年的目光渺远似雾,语气却极为笃定,“现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