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媛先是一怔,转头看看杨夫人,见嫂嫂点头示意,她颔首低声道:“夫人是我长兄长嫂的救命恩人,我听夫人的便是。”
乐知许豪气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肩,“那可说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也别夫人夫人的叫,叫阿姊。”
杨媛显然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舌头也开始打结,“阿,阿姊。”
“乖!”
杨夫人一走,杨媛更是害羞得手足无措,头埋在胸前,半晌也不抬一下。
昭然凑到乐知许耳边,道:“夫人,您瞧杨娘子,那十根手指头扭在一起,都快编成麻花辫了。”
“你不懂,”乐知许煞有其事道,“一般在某个领域有点能耐的人,都这样,社恐。”
“社...”昭然没听懂,直接略过,“那您想让她做什么呀?”
乐知许嘿嘿一笑,“我之前那么多设计图呢?快去给我找来。”
“噢!”昭然恍然,转身一溜烟跑没影。
乐知许前世穿过无数大牌高定,对时尚的敏感度还是在线的,之前跟周氏成衣铺合作的那件衣裳,便是由她提了建议,将腰身收窄,腰带加宽并且向上提,还在两侧加了同色暗一号的丝线,从正面看上人,人会更纤瘦些。
平日里在院子里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在绢帛上试着画过一些,只可惜没那么灵巧的手,没办法将那些图一一做出来。
如今,嘿嘿。
乐知许盯着杨媛那双手,满怀无限憧憬地笑了起来。
*
未央宫宣室殿内,皇帝身前矮案上的错金博山炉上,烟气缭绕成山岚形状,随后袅袅上升。
御史大夫公羊正义正言辞,“臣听闻,自皇后寿宴落水之后,一直派宫人下池塘打捞沉入水中的金簪,寻不着的当晚便溺毙,第二日再换新人,如此行径,简直令人发指啊,陛下!”
皇帝不以为然地用手指掏着耳朵,又放到嘴边吹吹,“公羊卿是从哪听说的荒谬之言?宫人替皇后打捞金簪,有人意外溺毙不假,因为那金簪是太后赏赐给皇后的,她不敢不寻,但寻不着就溺毙...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那可有人调查事情真相?”公羊正剑眉一立,“臣以为,还是让廷尉...”
“廷尉已经够忙了。”皇帝抬眼打断,“死几个宫人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公羊正痛心疾首,“陛下——”
“陛下还是召廷尉吧。”时彧缓声道,“上次皇后一口咬定我夫人拉她下水,此事关系重大,若就此不了了之,臣免不得要受人诟病,还是调查清楚的好。”
皇帝先是沉默半晌,忽地又笑出了声,“时卿这是哪的话,她们女娘,心眼小,谁比谁衣裳好看,都要生会儿气,就算闹闹别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彧面无表情,“陛下此言差矣,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凤体尊贵,岂能和寻常人家的女娘相提并论。”
立在苏善旁的公子突然开口,“皇后娘娘自己也说过,这件事算了,司马大人何苦要自讨苦吃呢。”
时彧死死盯住说话之人。
从刚才一进宣室殿的门,时彧便注意到此人了,年纪与皇帝相仿,一双眼睛时时笑成弯月,笑容却不及眼底。
“你是谁?竟如此放肆!”公羊正喝道。
皇帝哈哈笑了几声,“瞧我,光顾着说话,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吴言吴寒蝉,新任给事中。”
时彧瞳孔一缩。
公羊正气血翻涌,声音多了几分颤抖,“陛下,本朝给事中历来是加官而非正官,这吴言一介黔首,一未经察举征辟,二无人举荐,怎能直入庙堂,陪王伴驾呢?”
“举荐?”皇帝咧咧嘴,“有啊,国丈举荐的,至于正官嘛,随便安一个不就行了?朕想想啊...太子太傅如何啊?”
“陛下并无子嗣,更无太子,何来太子太傅啊?”
“先备下又何妨?朕总不能一辈子都无子嗣吧?是吧吴寒蝉?”
吴言转头与皇帝对视,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寒蝉,噤若寒蝉。
有意思。
蝉饮清露,向来被认为是高洁的象征,寒蝉,又增添了几分悲伤凄苦的意味。
而举荐此人的国丈,也就是赵氏一族的纹样,是金蝉纹。
时彧轻笑道:“吴公子的字,倒是颇有深意啊。”
吴言含笑转头,“族里长辈给选的。”
“不知吴公子师从何处啊?”
“竹文书院。”
“哦?”时彧饶有兴趣,“数月前我曾造访竹文书院,为何没有见过你?”
吴言依旧保持着笑容,“书院弟子众多,人才辈出,司马大人怕是没有注意到我。”
“那你可见过我么?”
“自然见过,司马大人到访可是书院一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