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慢下脚步,顺着声音走到了一个开着的屋外。
不敢上前,就站在门外。四周聚集了穿着公服戴着小冠的官人哭嚎悲叫,屋里被吊唁的人却像在伏案小憩。
“阿翁!”
声音从后背传来,赵溶溶猛地回头,孙月如已经挣脱赵涿和赵涞的手奔来了。赵溶溶手足无措地看着母亲伏在门上,赵涿对她摇摇头。
赵溶溶还是上前搀扶住了孙月如陪她踏进了书房,这是孙月如第一次见到父亲待了快四十年的地方。孙月如跪在地上,泪眼婆娑。
赵溶溶终于也见到了溘然长逝的孙高岑,他趴在案上,神情安详,旁边胳膊还压着墨迹未干的纸张,上面笔墨正落到治水能人之上。
突然一声陛下打破了喧闹的哭声,一时鸦雀无声。赵溶溶回头一看,元邑已一脚踏进来了。
元邑看了眼她就上前走了几步到了孙高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熟睡的模样,仿佛在说孤来看看。
这还是元邑第一次看到孙高岑这么温和舒顺的一面,从前两人谈话,他要不就是绷着一张脸要不就是苦着一张脸。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元邑想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命数了,终于能休息了,所以走得很安详。
元邑还记得前不久两人的见面,那时他躺在病榻上,混沌间他来了。两人之间早有约定,要是他意外先去了,就请孙高岑从宗室中挑选一位辅佐。
孙高岑在床榻上见他如此也不管他是否清醒,告诉他请他不要放弃,也不用担心,就算他去了他孙高岑还在。
最后孙高岑见他手指动了动,说:“也请陛下不要殃及我赵孙两家的妻女。”
元邑想来,那便是他的遗言了。
孙高岑的丧事一切都是以薄葬为主,元邑本来是打算给他大办一场,但被孙高岑身旁的小宫人以尚书令不愿当杨王孙,戮尸地下为由拒绝了。不需要山水宝地,无藏金宝,无内器玩。
出殡那日,赵溶溶待在建始殿都能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没有人敢喧闹高喊,没有人露出一点喜悦来,一座城几乎都是这样。
但赵溶溶还是换上了内侍的衣服出了宫,令牌是元邑托人送来的。
赵溶溶一出了门,就看到漫天的纸钱白苍苍一片。她跑到街上,铜驼街上常年冷清的孙府此刻却人声鼎沸。走在前面扶着棺材的是孙月如,孙家唯一的嫡子孙鸿达,人还在从定州赶来。
赵溶溶跟上前去,和赵涿赵涞两人在后面扶着棺材,旁边还有一位眉目清秀的小娘子。
赵涿看到她,拉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她弱弱说了一句:“陛下给的令牌。”
赵涿顿时哑口无言,让她继续跟着了。
赵溶溶好奇地看着赵涿身边的新妇,越看越觉得她在哪里见过。
籍瑛被她这样一看,浑身不好。赵涿将籍瑛拉到身后,蹙眉提醒她,“这是你阿嫂。”
赵溶溶想起来了,这是籍侍郎最小女郎,自己小时候还和她玩过弹棋,想来她是不记得了。
赵淳和赵芳芳作为庶出跟在后面一行人中,同样是披麻戴孝。
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过了阊阖门拐弯后,一匹快马顺风驰来,刮起地上的落叶纸钱,白的黄的泼洒在空中像色彩鲜艳的油画,马上之人大手一挥,怒马停息,他侧身一转,跳了下来。
赵溶溶目瞪口舌地看着这一幕,她舅父也太帅了吧!
“不孝子孙来迟!”
孙月如见哥哥回来,已经枯竭的泪水又开始喷涌。孙鸿达人直径走来,仿佛背后是千军万马,从下人手上接过麻衣也不换就直接穿上了。他走到棺材前牵起了孙月如的手,两人一起前行。
明光殿里。
王漪给刚刚入睡的孙月惜添了点安神香。
王漪坐在旁边看着她日渐衰老的面容,开始回忆起两人的初见。
那时王漪刚当上奚官,她也才刚过十六,最是青春靓丽的年华,声音也生脆得很,在宫里和哪个姐姐妹妹都玩得很好。特别像现在的赵女郎。
那时候她虽然人缘不错,但不得帝心,陛下像是看不到她这个人一样。
直到尚书令那次触怒了陛下,孙月惜才被陛下看到。那时,已经是王漪陪着她的第五年了。
后来陆陆续续她也得陛下恩宠,一路晋升。
但也一直没有子嗣傍身。
后来崇明皇后崩,她继位了。那时已经是她陪着她的第十三年了。她也二十九了。
其实那时两人都知道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了,就算她位高中宫,也不过是陛下的中宫。
后面陛下大概是看她可怜让她养育了元邑,只是这时元邑也长得差不多了。她又能管教他什么呢?
昌黎元年,太子即位。那一年她四十岁岁,荣登太后宝座。
一年后,元邑登基,她还是那个明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