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
吃饭的时候,李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妈,你真的相信天堂,真的相信上帝?”
小的时候,见别人都有爸爸,李笑问妈妈,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母亲总给他说,爸爸到天堂里去了。每次问起,母亲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只是眼神每一次都不一样。有时候母亲笑着随口就回答,偶尔却要失神地想一阵才说。等李笑大一点,稍微懂事一点,就再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了。母亲此时也不知道他何以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含糊惊讶地应了一声,“啊?”
李笑低着头扒碗里的饭。
母亲想了一下,又接着说,“信啊!当然相信,不相信,人怎么活嘛。”
三
李笑收回一个门面,自己开了杂货店,卖些烟酒等日用杂货,及学生用品。母亲本来还暗自担心着他,见他这样子忙碌起来,心底才真正踏实了,心思于是放到为他操心结婚的事情上去。照母亲的说法,李笑是吃过牢饭的,只要人家女方愿意,就不能再挑了。
母亲是急切地希望她能够早一点抱上孙子。
李笑在乡镇邮局还订了诗刊,逢着去宁城拿货,也要带回来一捆一捆的书。这事,挺让母亲担心的,怕他读着读着书,哪一天又疯了,却又不好明说,只自己暗下胆战心惊地独自承受着这一份担忧。
一天李笑店里来了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孩子神情有些忧郁,一双眼睛像雨天似的雾蒙蒙。李笑知道他,是修理厂唐三的儿子,叫唐城。
唐城最近在宁城文联的一个诗歌刊物上发表过几首诗,在学校引起过一阵不小的轰动。街上街坊邻居们也都知道小镇上又出了一位诗人。
唐城是来李笑的店里买烟的。他立在柜台前,目光逡巡着玻璃柜台内摆放着的烟,没有他爹交代他买的那一种,也就随意指着柜台内的一种问,“这个多少钱?”
李笑说,“十五块。”
唐城说,“我就要这个。”他的目光里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和散漫。李笑给他找钱的时候,他突然又说,“我听说,你以前也写诗,现在还写吗?”
李笑说,“不写了。”
唐城问,“为什么不写了?”
李笑说,“人已经写得太多了。”
唐城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在思索李笑这句话的意思。
李笑把找零的钱递给唐城,说,“而我,只想写一本唯一的书。”
唐城不无诧异地问,“唯一的书?那你写了多少了?”
李笑似笑非笑地说,“还没开始写。”
唐城更觉得有些荒谬,世间怎有唯一的书呢?但是,唯一的书,这个念头,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唐城转身走时又说,“我叫唐城。”
李笑说,“我知道你。”他面上又若有若无的一抹笑意,如铁树杆上,花瓣一闪。
唐城说,“你知道我?”
李笑点头。
唐城问,“那么,哪一天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看看我的诗?”
李笑说,“可以。”
唐城回去的路上,心底涌动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他发现,李笑并不像人们传言中的,是一个怪人。
而是,极有可能是,一个有趣的人。
四
小镇中学校园里有一颗特别高大而且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就在教学楼后面的空地上,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据说,上世纪,英国传教士到小镇办学时,这棵树,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周末李笑偶尔会到学校里转转,然后在这棵高大的银杏树底下坐一阵,有时候,是为了单独想一些事情,有时候,是一个人坐着喝喝酒,有时候,是为了避开母亲的唠叨。母亲总是催他相亲。他心底很苦恼。
李笑不愿意去相亲,又不好拂了母亲的意,只得应付差事似地去了。目前为止,他已在母亲的安排下,前后相过了三次亲。第一次,是去见一个自深圳打工回来的女孩子。女孩子妆画得粗糙却浓艳。两个人吃一顿饭的时间,没说上几句话。最近一次去相的,是一个小学老师,离异后没多久,带一个三岁的小孩,人长得还年轻,漂亮。李笑来见人家,心底是怀着一份歉意的。他是真的没有想要找对象结婚的打算。
所以,见到面,李笑就不无抱歉地说,“对不起,其实我是替我妈来的。”说的很诚恳。
对方说,“没关系的。咱们可以做朋友嘛。”
李笑叫老板拿过来菜单,看了一下,略为拘谨地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要不,还是你来点?”
对方说,“你点就行。”
又把菜单推回来。李笑只好自己点了。他挑着点了几样价格最贵的菜,老板记下菜名,就转身到厨房忙去了。饭馆里很冷清,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别的人。
每次这样的场合,李笑都不太能够找得到话说。对方倒不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