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行的行首洪七是个四十岁许的汉子。
他带了两个人先来找的罗行首,罗行首被逼得焦头烂额,引着他们去了袁宅。
几人脚步匆匆,先到了前院的厅堂上等候,下人们去里面通传。
隔了一夜,顾观月已将静春带来的消息百般思索过,心中有些猜测,只是未及验证。
这会儿见人来拜,她便起身出来。时鸣与静春两个护着她,袁澄不放心,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厅里几人已等得极不耐烦,听见后院传来脚步声,都引颈以盼。
见她来了,顾不得她身体不便,抢上来都问着:“顾行首,胭脂方子泄露,这事儿得有个说法。”
行首洪七目光如刀,站在自家行众身后。
顾观月扫一眼众人,脸上表情依然沉静,伸手让他们坐了,不慌不忙道:“这事儿,我也想要个说法。”
阳光洒在她裙上,将她牙白湘绫绣着一年景花样的裙子照得光彩辉煌,无端添了几分气势。
她沉声说到:“方子泄露,可能是我花行,也可能是贵胭脂行。”
几个人都顿了顿。
一人急道:“你不能不讲道理,我们泄露可没好处!”又催着洪七行首:“洪当家快与顾当家说说。”
瞪着眼等着两位行首交涉。
洪七叹口气临着她坐了,递来一张纸条,是他汇总的方子数。
上头共计十一道方子,都是花行众人各种门路弄来,交到顾观月手中,由她递到胭脂行,签过保密契约的。
胭脂行因得了这些方子,才肯只用宝应花行供给的各色鲜花。
昨日,街上忽有人捡到一卷纸,上面记的是一模一样的方子。
也不知为何那么巧,捡到这个的还是个读书人,大街上茶寮里也不避讳,就对着方子念了几道。
哪怕胭脂行里,众商家也只知道自己手里那一两份方子而已,那人念得倒是全!
不等念完,洪七就得了信儿赶到了,才匆匆止住他,好说歹说从他手里诓了过来。
这事儿不能算完,方子如何泄露的,哪里出了纰漏,还有没有同样的纸卷丢在别处?总得有个说法。
顾观月不动声色将这纸条放在桌上,问洪七:“纸卷呢?我看看”
洪七又从袖中掏出纸卷给她,果见是细细抄写的十一道方子。
顾观月确认完,叹到:“我不能推诿。这是我们花圃自家开的胭脂铺子里,掌柜蒋娘子的笔迹。诸位稍坐,我派人去找她。”
她们开的胭脂铺子,单独入在胭脂行里,也为胭脂行交一份行钱,是另一份小生意,这是众人知晓的。
底下众人一听是她家的责任,立刻鼓噪起来。
一人道:“顾行首,事要怎么查,人要怎么处理,这下能说说了?”
另一人接道:“这让我们怎么安心做生意?你这行首,做成这个样子,怎还有脸掌宝应花行?”
这是题眼。
顾观月认真看了那人一眼,就事论事,他的话可不像为着方子泄露的事出头。
顾观月微微一笑,看着洪七:“洪当家,蒋晴娘只是我铺子掌柜,不属宝应花行,论起来倒是胭脂行里的人。这事儿,还是只论人,别当成两个行会的矛盾才好。”
洪七一眼扫过袁澄,见他斜坐在椅上,手里折扇合上敲着腿,一幅安然闲适毫不心忧的样子,可见对他娘子的手腕极为放心。
他与袁澄有旧,看顾观月也是个果决的,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便道:“等着吧,找到正主再说。”
那两人便忿忿住了口,坐在下首等着。其中第二人迎门斜坐,频频看向外面。
茶未喝几口,忽然外面传来更多脚步声。
袁宅的小子急慌慌跑在前面,先一步进来通传:“大郎,花行的郝少东家带人来了。”
顾观月表情不变,养气功夫越来越高了。
一时郝少东家带了四五个行众进来,人未站定便听他道:“顾行首,听说咱们行里把胭脂方子漏出去了?”
“事情还未查清,郝少东家从哪里听说的?”顾观月淡淡一笑,指了下首的座儿道,“都坐吧。今儿热闹。”
郝少东家见她还是平日漫不经心的样子,只觉她在装模作样,冷笑道:“街上都这么说,行首便是想瞒也瞒不住。”
顾观月有些不耐烦与他说话,这人也就这样了,得志便张狂。整件事情背后若说没他,她也不能信。
袁澄一直注意着她,见她面色不虞,笑与郝少东家道:“郝兄不妨先坐。”
他虽笑着,表情却淡淡的,一双平日多情爱笑的瑞凤眼此刻莫名带了些凌厉。
郝少东家便坐了,气势也微弱了些。
这边交锋未止,忽听门外静春的声音:“蒋娘子,你快点。”
眨眼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