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宅里一阵闹腾。
袁澄围着顾观月转来转去,丫头们都是没经过事儿的,也惊奇地在一旁看着。
还是朱娘子,问着顾观月:“什么时候诊的?谁诊的?做不做准?”
不等她回答,转头又吩咐柘枝:“快去请闵郎中!”接着又吩咐静春:“快扶着你们娘子坐下。”
顾观月看她忙得这样,倒有些不好意思,看一眼静春。
静春也有些懵,刚才回了房,正是她给顾观月把了把脉,觉得有六七分准,才与顾观月说了。
朱娘子这个状态,她要是刚才失手,怕要被埋怨死了。
朱娘子听说是静春把的,又问她:“你觉得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转头嗔袁澄:“你媳妇都有身孕了,你还让她这么辛苦。城内城外来来回回的,还要去那等腌臜人家强出头。你两个都心里没点数。”
袁澄与顾观月对视,夫妻两个忍不住在朱娘子身后递着眼色。
一时闵郎中来了,果然诊出来已有月余身孕,接过诊金笑着恭喜朱娘子:“娘子安心,令媳身康体健,您就等着过九个月抱孙子吧。”
顾观月深恐朱娘子拘着她,不让她去花满蹊了,有意问着闵郎中:“您看我平常坐马车可碍事?”
闵郎中笑道:“不走山路、正常驾车就不妨事,小娘子这身体养得好。”
由着她打下这个伏笔,一家人就送着闵郎中出了厅堂,乐不及地安排去了。
朱娘子还要叫住袁澄一顿嘱咐:“你俩不肯分房睡,我也管不了,只你不许腻着你媳妇,孩子要紧。”
又要把她院里的一个婆子放在他们房里。见袁澄应了,才肯放他回去。
袁澄转回他们院子,进了小厅,见顾观月正坐在桌前托着腮,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便走来站在她身前,顾观月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腰。
离了众人的眼,小夫妻两个才有功夫坐在一起消化这个好消息。
一对准父母,都有些傻眼。不说袁澄,顾观月两辈子第一回嫁人,还没想过生孩子这回事呢。
袁澄手放在她小腹上,轻轻摩挲着,再三确认:“这就有了?”又忐忑、又激动。
顾观月问他:“阿姑留你嘱咐什么?”袁澄便鼓着嘴委屈道,“阿娘说,不能……不能……”
他是芝兰玉树的一个人,背着人偏做出个小孩子的样儿,顾观月心里又甜又软,还故意笑着推他:“你老实点,还未满三个月,我听阿姑的。”
她也暗暗有些后悔,婚后忘了避孕这回事,二人世界才过了三个来月,她也很想腻着袁澄嘛,只不像袁澄厚脸皮肯说出来。
自此,她花满蹊的事还是渐渐脱了手,大多交给凤霞,她自己大部分精力在花行的事务上,一月只回去三四回看张娘子。再有事,就让袁澄多替她跑几趟。
谁知过不两个月,凤霞又有了身孕,吴恒紧张得不行,日日护送她来回,连凤霞的精力也不大够了。
幸而蒋晴娘顶上了。她是个有心的,不只识了字,连算盘也学会了,凤霞只管着外面交际的事,日常账目就交到她手里去算,仍是静春一总再核。
如此安稳到了八月半。
忽一日,袁澄收到斯黎的信,又过十日,收到柳相如的信。
连着两封信,都说占城稻在他们公廨田两个月就已丰收,两人都已写了折子往上层层奏报,并都写到袁澄在其中的功劳。
袁澄收到信,欣喜之余便出了趟门。
先去看过柳相如,兄弟二人两三年未见,柳相如留他在府上宴请。
按照他的说法,折子递上去要些时间,上头调查判断也要时间,若朝廷广泛试种,则明年春总要有些说法了。
他们这些在北地第一个波尝试的人,必有封赏:“……或是你我大功一件,弟且耐心等待。”
袁澄对此虽没什么盼望,毕竟是件好事,与他抵足谈到黎明。
第二日他去朱娘子试种的那块嫁妆田里查看,果见那里也有了不错的收成。
庄子上已安排收割,不需他操什么心,他就放心回转宝应。
因路过花满蹊,便进来看张娘子。
张娘子见他来,先问元娘怎样,袁澄就说自己离家三天,走时月儿好好的,已不大害喜了。
又说起顾观月的舅舅来。
袁澄七月里带着张娘子,特特去了一趟扬州,见了那周内官。
张娘子虽不记得人名,真见着了,又觉得面熟起来。
周内官却直接道出了她的小名,果然是旧时认识的。她王府后院学刺绣时,周内官来找过她师傅。
两人叙了旧,周内官便悄与她说了,近些年他与故旧渐有往来,多数人都活得还滋润。她兄长疑心的事,实在不像真的,当年劫匪许就是流寇,不像是天家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