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孙元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金牌,并直立起身,走到曹正面前,递给了曹正。
其实他对曹正的了解不深,只知道这是一个有些手段的青年才俊,但远在神都的皇帝,却是对此人非常的推崇,并说可以把最难做,最危险的事情,都交给这个人来做。
这里面,刘光正究竟有几分私人报复的意思,就没人知道了,但有一点,正常情况下,曹正也是的确有能力,把事情做好的。
只是唯独有那么一点刘光正没有料到,那就是,自己上一周目遇到的那个雄霸天下的枭雄,竟然也有生出投诚想法的时候。
从始至终,他就其实并未真正的看清楚曹正这个人,前世的时候,他只看到了曹正的雄心壮志,以及雷霆手段……
待到曹正领命离开后,孙元泰却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时日,他统筹大局,其中种种,可谓是千头万绪,要是他还年轻也就罢了,如今他年岁已大,固然身体还算硬朗,但终究是不如年轻时候了。
至于行军打仗,他也不是
只是后面,他发现朝廷重文而轻武,想要拨乱反正,缔造出一番太平盛世来,当武将是没用的,唯有成为文臣,进入中枢,才能真正影响到干系天下的决策来。
而这个世界,只要一入朝局,不管是文武,就终究不可能一尘不染。
几十年宦海沉浮,他也累了倦了,心灰意冷,哪怕自己站在了权力的顶点,也终究是再难回天,无法实现自己年轻时候的愿景了,彼时又正值自己的朝堂对头对自己穷追猛打,于是自己就干脆借着机会抽身而退,保全了己身。
至于说自己退了,对头对自己赶尽杀绝,只要对方不是蠢人,就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可以当大官当到死,总有退下来的时候,要是每一个都对之前的对手斩尽杀绝,那就是越过了底线了,未来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
甚至,就连所谓的敌对,也有几分是因为身后的势力集团,有几分,是为了做给皇帝看的。
作为皇帝,要是自己手下的臣子万众一心,那无疑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唯有一分为二,相生相克,才能长久,而皇帝,就是调和阴阳的那根黄金分割线。
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间,孙元泰竟然睡去了,并且还进入了一场梦中。
梦里,他回到了自己最初领兵的时候,那是在边疆,彼时蛮夷屡屡犯边,自己在帐篷里,就这灯火,一边弹剑,一边听着外面,呼呼呼的风声。
那时候的自己啊,心中一腔热血,可谓是赤子之心,也无惧生死,只想着,扫平蛮夷之患,使得天下国泰民安。
边疆很苦,不但缺少食水,且冷的厉害,半夜的寒风,足以把人冻死。
但当时的自己,心的热的。
只是渐渐地,自己身上的盔甲,换成了锦绣轻裘,皮革绸缎,所在的地方,哪怕是寒冷的冬日,亦有火炉烧的旺盛,有如暖春。
唯有自己的心,却是渐渐地冷了,硬了,自己学会了取舍,学会了冷酷无情,学会了欺上瞒下,学会了面厚心黑……
哪怕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掌握真正的权力,来改变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但当时间线不断的拉长,当权衡利弊成为了自己的本能,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已经丧失了,最初那改变一切的勇气。
“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恍惚之中,孙元泰那少年时候的自己,对着自己说话了,似乎看到了已经年老的自己。
“再不醒,就醒不了了,我主动污了自己的手,自己的心,想着准备好后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当我正的站在臣子的顶峰,却发现,所能做到的,依然有限,甚至,哪怕是皇帝,也有很多,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当然,那是我之前的想法,做不到,不过是能力不足罢了!”
“我现在遇到了一个明君,不对,是圣君,甚至哪怕是大苍开国太祖,也定然是不如对方的,如今那一位陛下年岁虽然还很轻,但却给这个世界,诸如了新的源流,这是以往的我,不敢想象的事情。”
“只可惜,我已经老了,快要死了,辅佐不了陛下多久了,要是我能在那时,就遇见这位陛下,想来就是另一番景象吧……”
梦中孙元泰有些喋喋不休,根本不像是平日的自己。
平日里,他话其实不多,且谨言慎行。
但此刻,他却是似乎将要将几十年的苦闷,都倾述出来。
而他那少年时候的自己,只是静静地听着,一直到孙元泰无话可说了,少年时候的他才突然一笑,问道:“你已经老了,还舞得动剑么?!”
说话之间,少年时代的孙元泰,已经将手中的剑,丢给了年老的自己。
“当然可以!”
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