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微末在这森林里越走越不自在,一尘不染的金属让人恍若置身梦境,可她的身影映在上面,反射出成千上万个自己。
她甚至觉得有视线在盯着自己。
在机器自主的统治下,监视应该也很容易做到吧?
陈微末不管那么多了,徒步丈量了大半个森林,深夜才在一棵数丈高的金属树旁找到一朵和资料上十分相似的…金属幻花。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机器,这是什么审美?为什么要改成一模一样的金属?
摘是完全没有意义了,她百无聊赖地摸了摸冰凉的花瓣:“钱是拿不到了,幸亏之前有点积蓄,不然非得把梅辰揍一顿。”
“你是斯科特联邦的?会说话?活的?不是机器人?”
声音从黑夜传来,陈微末立刻拔出刀,警戒地观察四周。
“这呢这呢!你往上看!”
陈微末抬头,一台机甲从树上开了个小口,探出头来:“来来来!上来让我看看!”
“你是谁?”
“我也是联邦的!”机甲沉吟了一下,“以前是。”
“从机甲里出来。”
“我出不来了,这就是我的身体。”那台机甲的面部闪烁了一下,露出下面的人脸,是一张上了岁数却喜气洋洋的男性脸皮,“我现在只剩一颗头了。”
什么鬼东西?
陈微末忽然想起来,幻花…她不会产生幻觉了吧?
她抽了自己一巴掌,甩了甩脑袋。
“这是干啥呢?上来说话啊!我有快十年没见到人了…”
…不是幻觉,好像真是个“人”?
陈微末顺着树爬了上去,才发现那台机甲只比她高出一半,不像孟乐知那种到处都嵌有武器的战斗机甲,这台反而…十分实用,手部是钳子和铲刀。
“妹妹你好啊,我是钟贺,以前是联邦一个工业技术公司的工程师,你叫什么啊?”他虽然身体是机甲,但脸却依旧不掩猥琐。
机器应该做不到这么膈应人。
“陈微末。你为什么说出不来?”她敲了敲对方的机甲,对方倒也随和,任她摸。
“嗐,十年前在星际出差,飞行器被炸了,胳膊腿都没剩啥了。”钟贺苦笑,但也没太伤感,“也算是我命大,掉在这,让一群机器人救了。”
“…你说的救,就是把你改成机器人?”
“差不多吧,机器人产生自主意识本来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但好在它们进化得不多,只知道按照程序把这个星球改造成金属机械,改了我的身体但没动我的脑子。他拍了拍胸脯,“你看,这是我按照联邦的审美,把自己改成生物机甲了,比它们给我做的好看多了!”
陈微末问道:“那你怎么不回联邦?”
钟贺呲牙乐:“咋回啊,你看我这样,连个人都算不上。而且别人应该也不想我回。”
他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矮台,潇洒一拍:“坐!说说你吧,你是干啥的啊,来这做啥啊?”
“有人要下面的幻花。”
“哦…哦哦哦!你就是那个、做那种职业的吧!我听过的,听说要走很多地方,危险程度不比前线当兵的低!”
这人一惊一乍的,陈微末有点烦他。
“哎呀但是你也摘不了了吧?那你咋办啊?”
她怎么知道怎么办!
“完不成就走,去接别的单子。”她言简意赅。
“欸你别急啊,你跟我说说,现在联邦啥样啊?”
他人虽然在兰蒙星,但任何消息也都查得到,只是毕竟是冷冰冰的文字图片,不如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跟前来得有实感。
“…不知道,我还没进过城。\"
\"那你?哦…你是外邦的?从哪来啊?来联邦就只靠这个挣钱吗?\"
“你怎么那么多话?”陈微末发现自己被带得话都多了起来,他的魔音在狭小的房间反射回荡,吵得她脑仁疼。
“太久没见到人、太久没聊天,我有点激动,不好意思啊,嘿嘿嘿。”钟贺脾气极好,怎么也不会不耐烦,“就你一个人来的吗?除了幻花还想做什么啊?”
陈微末觉得腮帮子有点累,往硬邦邦的金属沙发上一靠,头正好卡在凸起处。
这小屋虽然都是金属,但不像兰蒙星的其他地方,有很浓厚的生活气息。一个不需要吃喝拉撒、只需要能量的机甲把人类所需的物件都造了出来,手倒是挺巧。
“你说你是工程师?做什么的?”
“机甲设计制造工程师。”钟贺脸上满是骄傲。
联邦最受追捧的职业便是机甲师,然而绝大多数机甲师都是在军队培养,像他这样在商业公司的机甲工程师通常是给非常有钱的大家族服务或帮助士兵辅助开发。
然而他骄傲错了地方,陈微末并不了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