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音下意识的扫了眼青蘅君腰间别无杂色的羊脂玉牌,眼角余光却映见塑雪裁冰一般立在一旁的蓝忘机腰间那块双色的玉牌。如果仔细去瞧,还能发现,那看似完整的玉牌上镌刻的纹路,竟能与叶灵音的这一块拼成一副。
青蘅君注意到了她探寻的神情,一惯云淡风轻的神色在这一刻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将两个孩子拉到身前,俯下身来拥住了他们:“这是你二人命运连结的信物,忘机,蘅儿,你们今后要相互扶持,知道吗?”
蓝忘机并不知道父亲突然而至的感伤是从何而起,他只是像平常一样,懂事的应下。
“是,父亲。”
“蘅儿明白。”
叶灵音却知道面前的家主已经命不久矣的事实,他有太多的不甘、不舍和放不下。那副超脱于世事之外的皮囊,只不过是支撑蓝家数百弟子信念不倒的伪装,他早已精疲力尽、伤痕累累。
她笑了笑,用尚且还稚嫩的嗓音,向青蘅君许下承诺:“蘅儿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蓝湛的。”
青蘅君的眼底闪过一丝讶然,然后转瞬平静下来,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发顶:“是吗,那就拜托蘅儿了。”
进入云深不知处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拜见蓝启仁,毕竟这位受人敬仰的先生不仅是宗主的胞弟,还是姑苏蓝氏如今实际上的掌权人。
她在兰室里盈盈跪拜。
“合欢宗嫡传弟子叶灵音,拜见蓝先生。”
厅堂里立着的男子笔直的像一棵青松,脸上的神情也是严肃的,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捋着自己下巴上的一撮胡须。蓝启仁皱着眉,把叶灵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兰室里的沉香幽幽飘散,桌上的热茶也渐渐凉下去。
叶灵音跪在原地,手臂与肩膀平齐,垂着头一动不动。
其实她并没有想到自家娘亲会把自己扔到这个鸟笼子一样的地方,她还记得临行前叶心兰那副哼着歌儿巴不得她快点走的模样,深刻的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蓝启仁看着面前规规矩矩的女孩,若有所思。他本以为合欢宗的弟子会难管教些,所以才给叶灵音立了立规矩,却不想她如此沉着谦逊,倒是令蓝启仁心生几分满意。他本觉得合欢宗女子一妻多夫,蓝忘机与之定下婚约实在委屈,可如今看来,虽是本性难移,他并不指望这女孩一心一意,但看来她似乎也并非是滥情之辈。
蓝启仁心中郁结散了大半,这才缓缓开口道:“嗯,起来吧。”
叶灵音得了话,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心里暗暗腹诽给蓝启仁留个好印象可真是够难的,这腿也麻了手也酸了,就连腰也有些疼。但她面上未显,只是偷偷抬起头去看蓝启仁的脸色,却发现一向以严厉著称的蓝先生面带欣慰之色,甚至还满意的点了点头。
蓝启仁道:“让忘机带你去女修的住处,明日起便去听早课吧。”
目送两个孩子的背影远去,青蘅君便走过去轻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蓝启仁站在香炉跟前,背挺得笔直,他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在袅袅流泻的香云里道:“知礼明仪,和忘机还算得上般配。”
“你能这样觉得,便是最好了。”
青蘅君古井无波的眼底泛起难得一见的促狭,像是严冬最后的生机,他笑了笑,走了出去。
云深不知处建于深山,流水密林都保留了原来的模样,只在泥地中铺就鹅卵石和青石板,在空旷平坦处修建屋舍。
也正因为如此,云深不知处的路显得格外复杂,叶灵音跟在蓝忘机身后,一刻不停的记着山间的景色,才不至于忘记来时的路。
“到了。”
蓝忘机突然一声不吭的停下脚步,叶灵音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的装在了他的背上,笔尖触及柔软的布料,扑了她满怀的沉水淡香。
叶灵音在蓝启仁那里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不正经起来:“小美人儿,你身上好香啊。但是......你们家都是用沉水香的吗?我觉得雪松也挺适合你的。”
蓝忘机没有回答,瞪了她一眼,径直往屋里去了。
叶灵音追在他后面进了久无人居的屋子,调侃道:“哎哎哎,男女有别,那不是我房间吗?你进去干嘛?”
蓝忘机头也不回的拿起桌上落了灰的鸡毛掸子,侧过身使劲抖了抖道:“洒扫。”
“咳咳!”叶灵音措不及放的被这飞灰呛的直咳嗽,赶紧抬手用袖子挡住飘飞的灰尘讨饶道,“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还不行嘛。有布巾吗?我们一起。”
蓝忘机指了指一边的架子,便又扭头干活去了。
叶灵音居住的地方唤作恬室,建在一片蓝紫相间的绣球花丛中,已经闲置已久,虽然还不至于破败,却已经积了不少绒绒的陈灰。
等二人把屋子打扫干净时,日头早已悄然偏西,黄昏的余晖笼罩在琉璃瓦上,细碎的暖橙色光晕从枝叶间星星点点的漏进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