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尊女子像,名号——希和。
“哥哥,嫂嫂,无须挂心,我在这里一切安好,终日在马背上驰骋,我的眼睛偶能看见光明,南州王很高兴,为我请了这里最好的大夫……”
希和的信都是在说些琐碎日常,萧芜念给陆珩听,平淡朴素的生活给了希和新生。
萧芜已经显怀,二人倒真像寻常夫妻一般度日,朝中已稳,皇太后垂帘听政,再也没有人敢有异议。
皇太后却夜夜难眠,那个温润如玉任自己折磨蹂躏的谢霁不见了,自她过上皇太后的尊贵日子,谢太医就从太医院辞了职位,消失的无影无踪。
“夫人,陆靖公子昏迷不醒,病情每况愈下,将军收到西北来信后连夜快马加鞭过去了。”
等不过两日,萧芜也起身。车马劳顿,车辙一路蜿蜒向西北。
途中萧芜身子不太舒爽,便在一个客栈歇下。
刚刚冲动买了一个小孩子喜欢的玩意,摇起来还有喜庆的响动。萧芜拨弄着在床边坐下。
山雨欲来风满楼,简陋的小院里,一士兵顾不得礼仪,“啪”地闯进门直挺挺跪下。
是大虎,陆将军的亲信。大虎整个人像是被泡在汗里,风沙刮的他皮肤出血。
“夫人!将,军,殁了!”他长啸一声,嘶哑的嗓音悲戚万分。
“咕噜咕噜”的玩具还拿在萧芜手里,她停下:“什么?哪位将军?”
“我们刚到叶塘村靖公子就不行了,将军抱着公子的尸体不眠不休两天。那天我醒来后就发现将军不见了。后来……”
“我们顺着马蹄一路寻过去,赶到狼城,一切都晚了。将军只身入城,生生被那群刁民砸死了。” 七尺男儿已经泣不成声。
“这是将军留下的信。”
萧芜伸出冰凉的手,信纸触摸起来粗糙,她的食指指腹摩挲了两下。
吾妻萧芜,展信如面。
从提起陆家刀开始,吾这一生便只有沉重。如今死得其所,也算是吾之幸运。
回想半生如梦,脚踏泥泞,手触乌云,早已习惯独行,悔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吾在西北边陲伊元镇置备了宅子,谢霁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夫人,你去,吾还你一个萧姑娘。
大虎跟了陆将军有十个年头,现在看着陆夫人平静的面容,心中生出不忿,满腔悲戚无处发泄,只对着萧芜怒目:“夫人!这是将军的贴身之物,我想你该看看。”
萧芜这才注意到大虎还放在桌上一个匣子。
她打开,里面乱糟糟的好多纸。她颤抖着牵出一张。
简笔寥寥勾出秋千上的她。
再一张,荷塘边喂鱼食儿的她。
一张又一张,一面又一面,如今再不见。
“尸身呢?”萧芜关上匣子,垂直头,塌了肩膀。
“没有,没有!他们提着锤,挥着杀猪刀,攥着最坚硬的石头……”大虎拿着满是血污看不出颜色的包袱,“我们到时,将军混着雨和泥,到处都是,到处都是,我拼命捡,拼命捞,只找到这么些。”
英武俊秀的陆珩,如今只剩下破包袱里的二十斤。
大虎打开包袱的一瞬间,浓重的腐肉和血腥味溢满整个屋子,萧芜胃里翻江倒海,她又冷又热,边呕边支起身子,逃也似的冲出房门,翻身上马。
“哒哒哒哒——”白蹄黑身的马儿感受到萧芜的情绪,丝毫不怠慢,披星戴月赶到了伊元镇。
小院门前芳草萋萋,萧芜下马,谢霁抬头看她:“表妹。”
萧芜几乎是跌入他怀里。
她贪婪地汲取这一缕竹香,她捧着谢霁的脸:“白濯,你爱我好不好!我求你,爱我。”
谢霁心疼地抚摸她的背,小心地拖着她的腰:“表妹,我带你进屋。”
泪痕交织落满双人面:“我是陆夫人,我是,陆夫人!”萧芜已经不大清醒。裙摆层叠,下半身已经疼得没有知觉。
如这泪,血色蜿蜒,顺着萧芜白嫩的腿淅淅沥沥滴下来。
感受到不对劲,谢霁看着满手的血,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
“芜儿,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