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慧花三个小时跨越900公里从南城到恒州,又耗费同样时长,大巴转中巴,终于从恒州回到了平野村的公路道口。
至此,她还要步行二十分钟才能到家。
原本是提前和爸爸通过气的,孙俊卿会骑电动车来村口接他。可下车再打电话,对面传来呼呼的风声,说村里谁家大爷没(死)了,他被安排去附近村的亲戚送消息,不在家。
爸爸靠不住,孙慧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生不出气,只说自己回去,便挂了电话。
她初中开始就在县城读书,两周回家一次,这条路不知走了多少遍,对她来说算不上远。
因为一路睡过来,此时精神头很足,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公路上“呼啦啦”拖动,声音巨大,趁得她的脚步虎虎生风。
公路不宽,时时有车经过,她自觉靠边,站上水泥路之外的黄土道走几步。没几分钟,扬起的浮灰已在她的黑靴子上蒙了厚厚一层。
漫天扬灰是北方特有,即便脏,也是家乡的味道。
她玩心乍起,故意塌上那松散的黄土,土尘扬起,像爆破时飞起的尘烟,想起了很小时候春天刮起的沙尘暴。
忽听身后喇叭声响起,是车来的声音。
她下意识再往边上站,回头看,车窗摇下,是一张熟人的脸。
“慧慧回来啦?快上车,带你回去。”同村的常鸿茂。
孙慧心喜,这公路直通平野村,遇到同村人很平常。只是她在外读书工作太久,幼年认识的大人都已年老,同辈人又多不相熟,能从背影认出她,还想着稍她一程的人实在不多。
她笑嘻嘻打招呼:“常茂哥你也回家呀,我运气真好,否则就要走回去了。”
常鸿茂下车将她行李箱放好,拉开后车门让她进去,催促后座上的俩娃:“往里挪挪,给慧姑姑让位子。”
孙慧先跟副驾上的常鸿茂妻子李艳丽打招呼:“嫂子好,今天真是谢谢你们。”
李艳丽一头大波浪,画着精致的妆容,生了两个孩子,微微有些发福,但整体还是漂亮的。
她面上掩饰不住的欣喜,扭头对她道:“我就说是你,你茂哥还不信,这身条,这气质,平野村方圆十里就没别人!”
孙慧今天因为要坐车,装束简单,一件长款风衣,白衬衫,黑裤黑靴,浓密微卷的长发自然地披在身后,盘靓条顺,自然也当得上美女俩字。
但在人如其名的大美女面前,孙慧顶多算是清丽,赶紧心虚地说:“不敢不敢,还是嫂子好看。”
看见车上穿着时髦的两个孩子,惊讶道:“啊,这是馨馨!已经这么大啦?上次见还是个小宝宝。”赶紧夸赞,“怎么这么好看,简直像个瓷娃娃!隆隆又变帅了!”
李艳丽满脸堆笑,有人赞美自家孩子,做妈妈的没有不高兴的,“你上次回来都多久了,小孩子可是一天一个样,几年不见,那变化可不就大了去了。”
孙慧两年多不回家,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孙家与常家关系相熟,不仅仅是同村那么简单。
两家住一个巷子,一家在南,一家在北。
自奶奶辈算起,关系密切,是三代的交情了。
李艳丽和常鸿茂初中同学,那时候谈恋爱,让孙慧和常鸿飞打了不少掩护。常鸿茂对他们以大哥自居,她自然也把孙慧当妹妹看待。
孙艳丽问:“国庆节没见着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孙慧答:“我妈不是身体不好吗,我回来看看她。”
孙艳丽声音软和了几分,是真诚的关切:“夏天的时候就听说我妈说了,敏姨现在怎么样?”
“肾有点小问题,已经做过手术了,现在就需要静养。”孙慧答的平淡。
“哎呀,年纪大了,身体就容易出问题。”李艳丽叹息。
常鸿茂道:“你妈和我妈一样,闲不住,都是累出来的毛病。”
孙慧:“是呀,劝她她也不听,我这次回来就是看着她的,不让她干活了。”
孙艳丽:“那这次回家呆多久?”
孙慧揪了揪馨馨的小辫子,轻声说:“可能时间要长一点,起码要到过年了,明年看我妈情况再说。”
孙艳丽一笑,“那这下你妈可高兴了,你们这些上学的常年在外,一年也在家呆不了几天。”
她越说越高兴,“你有时间可要来厂里找我玩,咱们姐妹也好多年不见了,一块儿唠唠嗑。”
孙慧笑着答应。
李艳丽相貌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又妆容精致,保养得意,看起来很年轻貌美。
但到底结婚早,且生了两个小孩了,自然而然就有了中年妇女八卦的气质。
没聊两句,试探着从后视镜望过来,“你回家里呆这么长时间,男朋友没意见?
孙慧大大方方道:“我妈生病了,也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