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之好整以暇地看着沈以宁。
“是真的。”陆淮之又强调了一遍,这次他脸上的表情认真了些。
“帮……帮你什么?”沈以宁脑袋里好像被抽走了思考能力,张了张嘴,呆呆地跟着陆淮之重复了一遍。
她这副样子在陆淮之眼里更有趣了。
“嗯?”陆淮之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一声听起来竟有些旖旎。
沈以宁只觉得屋里的温度在升高,不然,她的脸不会烫成这样。
是因为有两个人才这么热吗?
还是因为,只有两个人?
“你……你在说什么,”沈以宁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反而成了那个更没有底气的人,说到后面,声音低的仿佛耳语一样,“你自己穿。”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陆淮之,就如同她自己才是那个做了错事的人一样。
他的手按在床榻边缘,骨节分明,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微微凸了出来。
就是这只手,刚刚把快要从马背上摔下去的她接住的吗。
沈以宁只觉得自己呼吸的空气都是发烫的。是因为没开窗子吗?
还是看着地面吧。
沈以宁的模样落在陆淮之眼里。阿宁平日里都是一副严守规矩的大家闺秀模样,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
上一世,她连答应自己回京以后提亲的事情时,语气都是温和有礼的。
陆淮之有时候会想,也许阿宁对他从来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一切都只是因为,在那个时间点出现的是他罢了。他小心翼翼,甚至从来没有敢问过她,你还记得离阳之变时的那个小男孩吗?
他也许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阿宁。
上一世,他心中的那个阿宁也只是他按照自己的想象塑造出来的符号。他把她当做不会下凡的神明。
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现在的模样。
“是请沈三小姐帮我端杯水啊。”
沈以宁猛地抬头,却正好对上陆淮之含着笑意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有不加掩饰的探究欲,仿佛蛰伏的野兽窥见了猎物的行踪。
“端……端水,”沈以宁结结巴巴地跟着重复了一句,“哦,这样。”
“沈三小姐以为是什么?”陆淮之字斟句酌一般,慢慢说道。
沈以宁挪过去,将茶盏端了起来。她的指尖冰凉,一开始碰到茶盏时还没有感觉,顷刻间,茶盏的温度便传递到她的指尖。沈以宁本能地就想把茶盏放开,陆淮之见状立刻来接。
“啪!”
茶盏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青色的瓷片碎了一地,水汩汩向各个方向淌去。
沈以宁的手刚刚一松,滚烫的茶水全泼到陆淮之手上,他的手立刻红了一片。
“你的手……我……”
沈以宁本能地去握住陆淮之的右手,想去查看他的情况。等她说完这半句话,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些什么。
沈以宁左手托着陆淮之的右手,另一只手抚在他的手背上。她自己的手指依然是凉的,此时觉得指尖像被灼烧了一样。
她慌乱不已,刚要把手抽开,陆淮之没有受伤的左手却覆了上来。
他的手比她的大了不少,能够将她凝脂般瓷白的手完全盖住。沈以宁能感受到他的手粗粝而温暖,虎口和指腹处有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射箭留下的痕迹。
无比清晰的触感。
“没关系。”
她听见陆淮之低沉到略带喑哑的声音,轻而缓。陆淮之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抽开。
她慌不择路地抬起头,却刚好对上了陆淮之深邃的眼睛。他深深地看着她,沈以宁甚至能从陆淮之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陆淮之一瞬不瞬地看着沈以宁,她的手柔软而细腻。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沈以宁身上浅淡的香气,像是某种盛开在春□□阳里的花。
她在他的注视里,双颊泛起红晕。像是某种诱惑。温度升高,陆淮之觉得自己的嘴唇过于干涩。
沈以宁看到陆淮之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轻轻颤抖。时间被拉得无尽长,空气在静静流淌。
“陆……”她应该说些什么。陆指挥?陆公子?陆淮之?
说什么呢。
他的目光太灼热,他的眼睛是一座覆盖着冰雪的活火山,而她跌在里面。
她看见陆淮之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吱呀——”
屋门被推开了。一股冷气袭进屋内,沈以宁立刻将手抽了回来,将陆淮之白色的罩袍扯了过来往他身上一丢,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她能感受到自己与陆淮之的手之间有一阵巨大的摩擦。她的脸烧得更厉害了。
“阿宁,你人呢?”华清和俏丽的红色身影闪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