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站在五步开外,举着刀,朝着床榻的方向躬身作揖。
说罢,他正色道,“我去寻医者来。”
辛容听着裴望安排守卫们在此护卫,谨防贼人重回此地。待动静彻底消停下来,她床榻上起身,为自己止血包扎。
桓茵见终于送走了裴望,这才满怀愧疚地合上门窗,跪在辛容身前告罪,“小人无能,没能拦住裴望。”
辛容这会儿没心思追究桓茵的责任。
“他身手不俗,你没强行拦是对的。”
“将东西都处理了。”
掀开被褥,里头的一团乱麻再也遮掩不住。
这褥子是不能要了。
裴府这夜没谁能安稳睡下,院外的动乱一直到三更天才将息。只是这未能搜查出来的贼人就像是喉头梗住的骨刺,不论取出或者吞下入腹,总归要有个了结,而非恍若无事自欺欺人,无所作为地让它一直梗在喉间它便会自己消失。
翌日一大清早,辛容的房门便被裴静敲响。
为了遮掩脖子上的伤痕,辛容在这春末夏初风和日暖的日子里,穿了件立领的上衫。虽然牵强,但以体虚不能受风为名头还算说得过去。然而手上伤口却是不好糊弄,辛容便推说是为贼人所伤。
裴府众人不觉异样,只是让辛容一介暂居的宾客遭了这样的罪,更觉愧疚。
裴静住得近,理所当然头一个上门关怀来了。
“柳姐姐,你不知道,昨日我和我哥刚巧就在书房撞上了那贼人。那贼人一瓶子砸在我哥头上,我哥可惨了,那血哗啦啦往外流,吓死我了。”
“昨日医者来看,说最少都得修养三个月。现下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弹。柳姐姐你要不去看看他?”
辛容将信将疑,“我昨日见他时,他虽受了伤,但也不至于到这般境地。怎么过了一夜,就严重成这样了?”
裴静面不改色,“我哥那是为了面子强撑着的。”
不等辛容回应,桓茵来禀,说是裴望在门口候着。
辛容点头示意,又问裴静:“你兄长不是伤得起不来了?”
“呃,可能,他担忧柳姐姐你身子,一能动弹就过来了,哈哈。”裴静尴尬得攥紧了帕子,在心底怒骂裴望来得不是时候。
“阿静也在?”
裴望提着盏花灯从门前屏风后走出。花灯样式精巧,与裴静昨日送的那盏相同,也是莲花状的,只是细节处又有些差异,且虽保存完好,但也不难看出这灯已有些年头。
裴静方被裴望坑了一把,这会儿见着裴望就觉得烦,睨了他一眼,扭头冷哼一声,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裴望不知自己哪里招惹到了裴静,只得转而问辛容,“这是怎么了?”
“阿静方才说你伤得很重。”
裴望将灯放下,轻松道:“昨夜医者已然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
裴静都快把牙咬碎了,拼命给裴望使眼色让他闭嘴。
裴望浑然不觉,“我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这不算什么,女郎不必多虑。”
裴静放弃了。
呵,连博同情都不会。就这还想让柳姐姐当嫂嫂?早点洗洗睡了去找周公想吧。
辛容暗中关注着裴静的情绪变化,心下了然,只觉得好笑。
“女郎身子如何?可好些了?”
“昨夜医者诊治过,上了药。只是这一月伤口不能沾水。刚好伤得又是右手,会有些不便。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反倒是郎君的伤势,瞧着有些叫人忧心。”
裴望头上用纱布裹了好几圈,纱布还沁着血,再加之辛容昨夜见过裴望没能处理伤口时的模样,这句“没有大碍”显然不怎么令人信服。
裴静一改先前口风,拆台道:“柳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哥皮糙肉厚的,腿被打断了都能一个人骑马远赴凉州。这点儿伤对他来说跟走路摔了一跤没什么两样。”
裴望俨然没能明白裴静这唱得到底是哪一出,好好的一番话叫她说得阴阳怪气,只是用茫然的目光望着她。
最后,裴静恨铁不成钢地在辛容看不见的角度瞪了裴望一眼,起身,决定舍身尽最后一点兄妹之情,“我约了人,就不留了。”
“那个,桓茵姐姐,能不能来帮我去给我娘传个话,就说我今日不回来用晚膳了。”
裴静似有些羞赧,“我来时没带侍从。约定的时辰要到了,赶不及去阿娘那处。”
桓茵望向辛容,得了辛容首肯,这才跟着裴静一道出了门。
房中一时只剩下了辛容与裴望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