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翎一把捂住双眼,“……抱歉……杰……”
“暂时先……不要看我。”
如果知道夏油杰对她刚才的评价,她一定会笑。
此刻心底压都压不住的、膨胀到极致的破坏欲,和神真是半点边都不沾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三日月先生为什么要杀光那群人?”夏油杰问。
发生了什么?她也很想知道。
她只搞懂了一件事:原来那些根本不是诅咒,而是死无去处的审神者们的灵魂。
“还有你……藤原同学,你没事吗?”
夏油杰抚摸她寒凉的脸颊,担忧地问:“会不会很冷?”
“……”
如果告诉他,那些人是她杀的,他还会这样担心她吗?
会吗?
藤原翎嘀咕着:“……很冷……”
她抬起头,泫然欲泣望着夏油杰。
“真的好冷啊。”
话音刚落,藤原翎扑进他怀里。
“杰……对不起……”
夏油杰把她抱在怀里,“为什么要道歉?不是你的错。”
“……我本可以救下她的……”
茫然惶惑的语气,夏油杰花了两秒钟才想清楚她在说天内理子。
“……”他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
“如果那样做了,你会消失对不对?”
埋在他肩头的脑袋晃了晃。
“……我应该消失的……”
为什么没能控制住呢?和杀死那三个孩子的时候不一样,明明有选择权。
明明可以中止术式的发动,却放任了。
最痛苦的是,在近百条人命化为虚无之后,她竟然感觉到释然。
如果五条老师在的话,一定会对她很失望吧。
根本没有办法用“因为受到了诅咒的蛊惑”、“被审神者们的恨意同化”那些理由说服自己。
藤原翎,是你自己想要杀他们。
夏油杰抱紧怀中哭泣的人。
“……为什么想要消失?”
因为她是胆小鬼。
要很努力很克制才有勇气交出自己的感情,要很理智全面分析之后才敢和人缔结关系,要仔细斟酌什么情况下和人示弱才能得到对方的珍惜。
藤原翎痛苦地说:“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她不在乎死的是谁,死的人家庭又会变得怎样破碎。她在乎的是自己,忍不住去思考——就算这些人死了,世界会有变化吗?活着的人会有变化吗?
下一次轮到自己成为活着的人,自己会有变化吗?
“不再害怕失去任何人”的成长,是藤原翎最惧怕也最厌恶的事。
可为什么,不管是咒术师,还是审神者,总在逼着她学会“平等对待”呢?
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怎么配和亲人朋友放上同一个天平呢?
“……是我杀的……”
“……什么?”
“那些人是我杀的。”
夏油杰好半天没能说出安慰她的话。
“我杀了很多人。你也会讨厌我,对不对?就像哥哥和爸爸妈妈他们一样……会远离我,会讨厌我,会忘记我……”
藤原翎紧紧抱住他:“我以前很害怕,如果他们知道我成为了杀人凶手怎么办?可现在我竟然觉得那么可怕的事情也可以接受,就算被讨厌被忘记也没关系……”
这样可怕的转变来自于什么呢?
大概来自于社会关系的缺失。
独自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太多,道德感就会下降——而咒术师最该舍弃掉的“比正义和真理更值得信赖”的感情关系却是最重要的构成部分,她一个人太久了。
但他不觉得她一直是一个人。
“我不会讨厌你。”夏油杰突然说。
“不论你杀了多少人,我也不会讨厌你。”
“……”
藤原翎怔然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为了安慰她而说的话。
少女迷茫看着他的样子像是找不到家的小狗,眼里的泪水还在打转,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启的唇泛着好看的淡粉色。
夏油杰捧住她的脸,轻轻吻上去。
-
顺转术式又一次被刀刃击散,五条悟没有继续攻击。
果然不是错觉。这个男人的咒力痕迹和藤原翎一样。连术式效果都是一样的。
发生坍塌事故般一片狼藉的灰尘里,三日月迈着优雅的缓步走近。
“一边护着小姑娘的尸体,一边和我战斗……未免太过看低我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你也只是想拖住我吧。”
“哦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