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面前的折子合上,连身子也不转,直接将李容卿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了下去。
他倒是不知,自己这小妻子竟然还有这般本事。
先是给了沅蔓下马威,又想着法子沅蔓嫁出去,这太师府,何时轮到她做主了?
“夫人,”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两日公事繁忙,怠慢了。”
李容卿忍着嫌恶,手臂再次缓缓圈过他的脖颈,眸子紧紧盯着书桌旁的那只火盆。
她猜得没错,柳君召每次收了信,定是会烧掉,这几日他公事繁忙,今日自己又出言刺激沅蔓。
沅蔓缠着他抱怨,他一时分神,行事上有些失误倒也是情理之中。
这不,就瞧着火盆里有拇指大的一片纸张还没烧干净。
“你我夫妻,何必说这些,夫君忙了,我便多朝着夫君走几步,只要能日日见着,便觉得心里暖了。”
柳君召心中冷笑,想将她推开,一时,还是忍住了。
“夫人来的正好,我正想与你说,沅蔓刚经历了丧夫之痛,那孩子才五岁,现在让她嫁人,是否有些不妥?”
李容卿,掩唇轻笑起来,转过身来,蹲在了柳君召的身侧。
“夫君,难不成,你我还能养妹妹一辈子啊!”
“有何不可?”
柳君召皱眉,李容卿笑的更开怀了一些,弓起手指,轻轻刮了柳君召鼻梁一下。
“夫君真说的孩子话,妾身自然也是愿意的,今日一见表妹,便甚至喜欢,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意,可越是喜欢,越是不能自私的将表妹留在府中啊。”
“夫君且想,北楚女子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相夫教子,你我困住了表妹的前程,她日日在府中见你我恩爱,触景生情,心中该是多难受啊!”
柳君召还想再说着什么,李容卿拉着他,又笑意盈盈的说了起来。
“再说了,夫君不为了表妹考虑,还不为了柏儿考虑么?柏儿那孩子虽然我没见过,但他既然喊我一声舅母,自然与亲儿无异。”
“夫君又准备将他以何等身份送学,进官?这京城这样多的权贵,便是半点富贵也轮不上一个平民的儿子,可若是你我做主,这柏儿成了正经人家的嫡子,那便不一样了。”
“夫君,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便是这样的道理,再说了,妾身也没说现在就要将表妹嫁出去,是想着先让表妹看着,以后有合适的,再由你我做主,若是没有,那一直养在太师府,又有何不可?”
李容卿说完,柳君召心中不禁升腾起一丝暖意,原来,她竟是这样想的。
“你真是这样想?”
李容卿点点头,柳君召松了口气,缓缓将李容卿拥入怀中。
是了,她并不清楚自己和沅蔓的关系,只当沅蔓是他的表妹,真心而待。
多好的女人啊,多爱他的小妻子啊!
可奈何命运弄人,他们始终,有缘无分啊!
“夫人,别动,便让我多抱一会!”
温柔的声线落下来,李容卿猫儿一般,将头又往柳君召的怀里蹭了蹭。
趁着柳君召沉思之际,她蹲在地上,身后的裙摆盖住火盆,伸手进去,飞快的将那张纸给抓了出来。
已经得手,便寒暄了几句,飞快的出了书房。
回了瑞雪堂,李容卿飞快将手中的纸片摊开,上面是个红色图案,但只有一半,她瞧不出来是什么,可宋景珩,一定行!
第二日。
春日宴,院子里满园复苏,随处可见高楼池谢,烟柳花树。
春日百花争相而开,不如冬日那般凋零,也不如夏花那般绚烂夺目,而是温婉而含蓄的低着头,像是刚及笄的羞涩女娘。
百花之中,被放置一个个的红木茶几,上好的碧螺春,配上茶点糕片,蟠桃饭,碧涧羹,样式精美,又极具风味。
李容卿今日穿着一身黛青色彩秀水纹褙子,披着烟青色纱衣,那样张扬明媚的容貌,愣是将这园里的百花给比了下去。
“前院布置操办的如何了?”
李容卿微微侧耳,卧雪过来,点了点头。
“夫人放心,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全部操办好了,夫人放心。”
李容卿点点头,由卧雪扶着出去了,今日太师府春日宴,府门外整条街都塞满了马车,满身珠翠,雍容华贵的夫人们,揽着自家娇艳的女娘和郎君,流水一般的朝着柳府涌了进来。
李容卿跟在前面应酬,一一与夫人们见礼,遥遥看过去,安阳郡主缓缓下车,身后带着宋家独子宋景珩缓缓而来。
李容卿的手紧紧捏了一下,同安阳郡主见礼。
她母亲是昭阳郡主,与安阳郡主年少便交好,今日来,也是冲了李容卿的面子。
李容卿见礼完,一抬眸,正对上宋景珩那双冰冷如冬日寒潭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