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本王回京后忙碌两日,甚是劳累,今日更是朝食后便粒米未进,你且去看看厨房今日备了什么?”
影七听自家王爷居然破天荒地诉起苦来,有刹那怔愣。但想到简柠之事,随即反应过来,拱手应道:“属下这就去。”
此时,初秋微凉的夜风里,银杏树叶窸窣的摩挲声里,唯剩崇弈和简柠二人。
崇弈踱步至简柠身旁,轻甩公服下摆,盘腿席地而坐。
他平生骄傲偏执,从未有过此时这般的心境,自己心中失意非常,却仍想着要去解释、去挽留。
“除了受伤时在林中小屋未向你坦白身份,我从未对你有过一句妄言,更未曾想过要欺瞒你。顾时悦之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并非刻意隐瞒。”崇弈语气淡然,“我十七岁时,父皇薨逝,皇兄即位。彼时,朝中各派势力错综复杂,新帝登基后更是蠢蠢欲动,各有谋划。皇兄虽以太子之身监国多年,但一朝登临大宝,仍是千头万绪,成日里愁眉不展。我那时年资尚浅,军功不著,不能为皇兄分忧,心中甚愧。是以,皇兄为固六部公卿,赐婚户部尚书之女于我为妃,我虽心中抵触,却也只能允下。”
“我自小不爱与人接触,更遑论……”崇弈略顿了顿,又道,“此事早已是京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那顾时悦又岂会不知。她奉旨入我府中,费尽心机靠近于我,不过是为了她父亲的政治谋划罢了。而我,平日里避她唯恐不及,更是从未……同房过。我与她,互相谋算利用罢了,又何来伉俪情深一说。”
简柠听他娓娓说来,也不知为何,只觉心中压了一下午的那股窒闷之感渐渐消散。
明知该离他远远的,只做好自己的厨娘。可想到他说连日劳累,又见他席地而坐,却忍不住担忧道:“殿下起身吧,地上凉。”
“好。”崇弈起身,略拍下身上尘土,又蹲下身来扶她。
简柠不再抵触,借着他的力欲起身,可膝盖久跪酸痛,站立不稳,竟扑入了他怀中。
崇弈见她态度终有转变,心中了然,这妮子确是在介意他已纳侧妃之事,只是她看不清自己的心,也不愿承认罢了。
此刻轻搂着她柔软的身子,有种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但想到她此前的抗拒,便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见简柠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崇弈将她打横抱起,往她屋里走去。
“殿下不可,放我下来。”简柠脸上赤红,挣扎着。
崇弈脚步微顿,轻叹口气,无奈道:“别再闹了,我乏了,仔细等下手上松脱,把你摔了。”
入得屋内,将简柠轻放在床边,崇弈在她身侧坐下,轻揉了揉她膝盖,问道:“酸疼不?”
简柠听他语气,不觉眼下灼热,恼然揉了揉眼睛,摇头不语。
“别再这样了,好么?哪一日把膝盖跪坏了,谁给我张罗餐食?”崇弈语中尽是无奈。
“嗯。”简柠微点头,轻应着。
崇弈见她难得乖顺,心中似有暖流充盈,温声道:“可否陪我用膳?”
简柠正迟疑着,却听他接着道:“背上的伤,多日未清理了,今日略有痛感。明日一早还得上朝,你前几日烙的饼也吃完了……”
见简柠仍无反应,崇弈摇头起身,叹道:“罢了,不必处理了,我便这般熬着吧,横竖死不了人。”
“殿下不可。”简柠见他要走,急道,“好好用膳,膳后民女……为您清理伤口。”
“哦。”崇弈缓缓停住脚步,幽幽怨怨地应了一声。
“民女明早给殿下准备朝食,不过,这王府厨房……”简柠迟疑道,她入府两日,连王府厨房在哪都未曾知晓。
“无妨,明日我让影七带你过去,今晚让管事与厨房交代好。记住,你只负责我的餐食。”
“那我这住处……”简柠又欲提更换住处之事,却被崇弈打断。
“往后我的五脏庙就靠你的一日三餐来祭了,这可是王府最大最难的差事。”崇弈踱步至小厅桌边坐下,又屈指轻敲桌面,缓缓道,“不过我还有两个条件,你需得答应了,我才放心将这差事允了你。”
“这第一,你仍需按此前答应我的,住在我院中,照应于我;这第二……”崇弈话语略顿,眼神直直地盯着她,柔声道,“往后只你我二人时,唤我名字可好?”
“殿下不可……”简柠拧眉拒绝,眼神微乱,心中那丝沉寂了几日的恐惧感又有萌芽之势。
崇弈见她神色有异,忙改口道:“那便只第一个条件,可好?或者,你待过后看了我的伤,再来决定?”
简柠轻叹,点了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