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身中衣,站在他身侧,笑得十分诚恳:“小舅舅怎么来了?”
她身上还贴着满身的颂符,手臂上掉了几张,露出来的皮肤虽然已经长好,却因为没有痊愈,而凹凸不平,毛茬也没有几根。
说话时声音显然是大,但也难掩虚弱。垂在身侧的手,神经质地微微抖动。
她的目光扫过戚不病吐的血,又看向不远处的寒官,一副自觉做错事的样子‘噗通’一声便就地跪下:“小舅舅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贪睡,打翻了灯台,烧坏了文先生住所。也不该怕叫父母担心,不让寒执事报去。我再也不敢了。”
远处的殷灼月不知道是何表情,静站了一下,片刻之后才举步她的方向过来。
陶九九看着他的脚,心提在嗓子眼。
她身上不应该有丹。金浊还未必感应得到,但殷灼月就算平常不怎么用颂法,只要走太近也会有可能察觉到她有了不该有的东西。
不把她当场诛杀就有鬼了。
紧张之余下意识地微微后退。
戚不病垂眸看着她挪动的膝盖,缓过了一口中气,抹去鼻下之血,正要开口,就见殷灼月突然停了下来。
只站在原地打量着陶九九:“看来没事。”然后转身便走了。
陶九九实在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戚不病扶她站起来:“你没事吧。”地上全是碎琉璃,她这一跪,膝盖都要烂了。
陶九九龇牙咧嘴,但连声说:“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痛。”看着他吐出来的那血,实在吓人。低声嘀咕:“你和他杠什么?活着为大,跪一跪也不丢人。你看,若我再晚醒一会儿,就只能给你上坟了。”
“恩。”戚不病腼腆地笑了笑,伸手扶着她,帮她摘去扎在膝盖里的琉璃渣:“就是说呀。我下次不会了。”有些扎得深,要用些力气,但他手很稳,不会抖,不会滑。
陶九九给他打眼色,叫他放心:“我没事了。”
殷灼月停步冷眼看着这边低语的两人,最后只说:“你还不来?”便拂袖而去。
陶九九缩缩脖子,来不及和戚不病说什么就连忙一瘸一拐地跟上去。但还没走两步,便脚下一软栽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戚不病扑上去把人扶起来。一抬头便正对上殷灼月那双深井一样的眼眸。
好在,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对金浊说:“你死了吗?”
金浊不敢在这时候惹主人生气,急忙大步过来,从戚不病怀里把人接过去。戚不病无力与之抗衡。
不过片刻,这一行人便走得干干净净。
戚不病站在廊下,低头看着脚下。
那里有两块较圆的血印,是陶九九跪下来的时候,被琉璃扎的。
侍人忐忑,上前低声问:“郎君,要不要着人去桃府门外看着。”
戚不病回过神,只说:“把这里打扫干净。”回去房间,洗净血污换了衣裳读书去了。
到了用早饭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便抱书坐车往公学府去。
侍人驾着车,很不是滋味。送到了公学府,服侍主家下车后便忍不住:“郎君,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去……”
“是我做不到的事。”戚不病回头,打断他的话。
“什么?”侍人不解。
“我答应她的事,是我做不到的事。我根本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就算叫人去看着,又如何?”
“可我看那个修士很凶,万一豚娘子有什么事……”
戚不病紧紧抓着手里的书册,只淡声说:“那总有一日,我必十倍奉还。”就转身,进公学府去了。
他太晓得了。但要是现在整天做无用之事,不好好地修习,就永远不会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