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外已齐齐排了数量马车,陈颂禾撩了帘子探出半颗脑袋,只觉这会儿的太阳亮得刺目,明明方才还暖着,现下却火热热地烤着人,像催命似的,她又缩了回去。
她向袖中摸了一把,那硬物正安安静静地躺着,她稍稍放了心。
“颂颂!颂颂!”
洛云止早瞧见陈府的马车标志,他直直甩开了下人就朝陈颂禾跑来。
“阿止!”
听见洛云止的声音,陈颂禾忙提着裙边下了车,还未站稳便被他一把捉了两只手,牢牢捏住不放。
陈颂禾朝他仰着脸笑,洛云止接收到这抹笑,忽然觉得今日的陈颂禾很不一样。具体哪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陈颂禾更好看更可爱了!
他想到这,像个孩子似的红着脸原地蹦了两下。明明高出陈颂禾一个头,可两人站在一处,活像对母子。
流觞见状上前道:“小侯爷,这天儿热得慌,快松开我们姑娘的手吧。”
“对不住,流觞姐姐……”承恩侯府的小厮莲生气喘吁吁从身后赶上来:“雍王府的府兵不知哪儿躲懒去了,光我一人,一个不注意我们侯爷便不见了……”
他说话时还喘着粗气儿,一边道着歉一边伸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侯爷,咱们先进去吧,男席和女席可不在一处呢!”莲生劝道。
“去吧。”陈颂禾从他手中轻轻挣脱开来,在他身侧拍了拍道:“阿止,午时见。”
洛云止撇了撇嘴,一双湿漉漉的眼偷偷瞄着陈颂禾:“那,颂颂的花筏会给我吗?”
陈颂禾一愣。
花筏,顾名思义,是由上等的竹制作而出的竹筏,上面镌刻百花,一般为女子所有。若是在宴会上与男子瞧对了眼,便将写了女子姓名的花筏交于男子,约定来日可约,期求以结良缘。
她不自觉想笑,这花筏,从来都是女子主动给的,哪有男子管女子要来的道理,果然是孩子心性。陈颂禾摇摇头,知晓洛云止定不明白花筏究竟何意,她也不甚在意,便随口答应道:“自然。”
……
“陈大小姐到——”
“陆三小姐到——”
陈颂禾递了帖子,刚欲跨进门槛,便看见一条腿猝不及防横在自己身前,她是习武之人,反应快没被绊倒,也没管是谁的腿,直接一脚踩了上去。
“啊!”一个女子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叫。
陈颂禾装作没听见,径直就往里走。
“站住……”
“站住!”
“陈颂禾!本小姐叫你站住!”
“什么?”陈颂禾装傻充愣:“你在叫我?”
陆银珠恶狠狠道:“对!我叫的就是你!”她戴了满头的珠翠,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倒是显得富贵。
齐眉的额发整齐乌黑,双髻丸子下垂着披肩长发,脸蛋红扑扑的,瞧着喜人,明明嘟着嘴,却没什么威慑力。
“你踩了本小姐,不道歉?”她高傲地抬起下巴。
“哦!”陈颂禾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忙行了一礼恭敬道:“不知您是?”
“……”
陆银珠怒了,她不敢想象整个上京还能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号,还是这个抢了她料子的陈颂禾。
流觞看着陆银珠金光灿灿的簪子,淡定道:“大小姐,这位小姐瞧着富贵无双,应当是上京首富陆家的三女,银珠小姐。”
陆银珠很满意流觞的介绍,她一声冷哼:“还算识相!”
原来她就是陆银珠,陈颂禾喟叹一声。她的名号她自然听过:家境富裕非常,是父母老来得子,宠溺无边,非上头两位姐姐能比。虽是商贾出身,本不被世家大族放在眼中,可真正富可敌国时,世人又会是另一副嘴脸。
这不,连雍王府都进得,将来皇宫也必定进得。
陈颂禾不慌不忙道:“陆小姐说,我抢了你的料子,颂禾敢问,买这料子的银子,可是陆小姐所出?”
“不是啊。”陆银珠理直气壮地反呛:“不是又怎样,本就是本小姐先看中的!也不知母亲为何非要我让出去!”
她理直气壮道:“而且我瞧你这身……”她自上而下扫了扫陈颂禾,目光不屑:“本小姐穿着一定比你好看!”
流觞听罢掩着唇笑,但很快又严肃地收回。
陈颂禾默了半晌,不打算与她过多纠缠,同意道:“小姐说的是。”语罢,径直往里走去。
陆银珠撅着嘴紧随其后,下定决心要对陈颂禾穷追猛打。
两人吵吵闹闹,一来一往间,已然随着奴仆的带领进了湖心亭。这亭子傍水而建,稳稳立于湖心,前头遮了珠帘,让人瞧不清里面的人和物。
陈颂禾停在珠帘外,听得里头传来一阵阵女子娇俏的笑声,带着恭维和讨好,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