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双离开连府的时候,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大朵大朵的像花又像蝶,飘飘摇摇,纷纷扰扰,在风露草烟之中,去孤窗,寻断梦,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酒席过后,宾客们也陆陆续续的散场,刚走到门口,正逢这一场盛景,众人纷纷抬头,纷纷惊叹,“好美的雪啊。”
“哇,下雪了。”
“快看,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明年准是个好年成。”
当今的天下并不太平,边陲屡屡被犯,一座城池失而复得,得又复失,百姓流离,十室九空。
关外的烽火连天,狼烟四起,被一纸急报,快马加鞭,路过了年关里的欢笑,岁月里的峥嵘,在一派歌舞升平,纵情声色的名利场上,终于送到了高门显贵的桌上,又被酒水一洒,字字洇染,处处开花,落在官员们的眼中,不过轻如蚕丝,不过薄如蝉翼。
外面的雪落得扑扑簌簌,渐渐地大了,有人漫步在街头,有人停靠在檐下,或极目萧条,或扶窗北望,心中总是有个美好的盼望,希望这年月无荣无辱,无灾无苦……
他们抬头看啊,看大雪纷飞,一日千里,建康城的这一场雪被吹到了千里之外的潼河关,白茫茫下了七天七夜。
洛无双正是在风雪最大的时候,来到了那座戍边之城,当年的潼河关,现在的生死前线,是戍卫军扎营的地方,也是连星所在的地方。
她走在潼河关内,听风声凌冽,雪也呼啸,将昔日的种种击溃一散,吹拂如烟,十年过去了,就连这里的繁华也早已不在,如今举目再看,街头巷尾空无一人,只有满眼的余怨,仿佛一层厚厚的瘴气,笼罩在这座边陲小城久久不散。
刚从屋角后方便结束的年轻小将,酣畅淋漓后的一回头,看见一个红衣小姑娘,像只雪地中的游魂鬼魅一样,漫无目的四处游荡,觉得行踪可疑,以为是混入关内的敌方奸细,当即目光一亮,仿佛看见了闪闪发光的一等功在向他招手,心说这可是个光宗耀祖的好机会啊,顿时下定了决心,吊在她身后跟了一路,就等捉贼拿赃,上交领赏。
年轻小将鬼鬼祟祟的跟了她一路,还没有等来合适的动手时机,就被自己人怀疑上了。
两军交战多年,潼河关的地理位置又很险要,两方几乎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众将士们也是日夜披甲,整装待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
关键时候,城里城外的巡逻兵换班换班的也很勤快,这时,正好有一行威风凛凛的队伍路过,偶然看见一个正提着裤腰带,偷偷摸摸跟踪良家妇女的自家小兄弟,顿觉得他这副贼眉鼠眼的流氓样子,真是玷污了这身神圣又威武的军装,立刻捉住人一通胖揍,指着他鼻子骂,说现在这是什么时候了,敌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你还在想这些歪心思,还不分昼夜的做春梦呢?混账东西,你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不求你以一挡百,扫清敌寇,殄灭狂徒,不要你忧国忧民忧天下,你好歹长点保国安民的志气吧,别光逮着小姑娘可劲儿欺负。
年轻小将被打的话都说不出来,每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想要解释,一张口就被一鞋垫子抽过去,有人骂他,你个瘪三,你还不服气?
洛无双听见了热闹凑过来一看。
巡逻兵还安慰她说,“小姑娘别害怕,我们自家兄弟年纪轻不懂事,还没来得及犯浑呢,就被我们给逮住了,你放心,人我们已经在打了,肯定狠狠给你出口恶气!”
年轻小将抬起了鼻青脸肿的一张脸,看见兄弟们那个痛心疾首的眼神,看他就像看什么杂种,忍不住抽泣了两声,又换来狠狠一鞋抽子,有人骂他,娘们唧唧的,哭什么哭!眼泪给我憋回去!大丈夫能屈能伸,流血不流泪,你摆出这副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样子,上战场干什么来的?来哭丧的吗?呸!真是晦气!还哭还哭!看给你能耐的,这不让你爹妈亲一亲抱一抱就好不了是吧,依我看啊,索性你也别参这军了,往后的日子,你就放宽心,老老实实的坐闺房里绣花纳鞋底过活吧!
军营里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大字儿不识两个,但平时里一起插科打诨的荤油话说的多了,嘴皮子被锻炼的非常厉害,尤其是这骂人的话术,相当有水准,给年轻小将气得一头撅倒,伸胳膊蹬腿顿时又躺平了,觉得还不如直接被揍死算了,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受这窝囊气。
一场闹剧,是以年轻小将懊恼无比的拍着脑袋,是与他梦寐以求的一等功失之交臂所结束。
巡逻兵又按照惯例盘问了她两句。
洛无双说:“我是来找人的。”
巡逻兵很为她担心,觉得一个女孩子与家人走散,孤身在外,又没什么傍身的手段,要活下来十分不易,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恻隐,毕竟在这乱世之下,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你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他说:“自从边陲被犯,打起仗来后,潼河关的百姓都南下逃难去了,除了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家,也大多是闭门不出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