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波特会给我送礼物。他是因为要吓我才这么不自然的吗?里面可能是一条蛇?一只老鼠?
“…谢谢…”我很迟疑地道谢了。
“嗯……里面是一个黑胶唱片机……就是可以放出音乐的东西,是麻瓜最近发明的。哦,还有一些唱片,我给他们都是施了缩小咒……还有具体的操作方法我已经写下来了……我听西里斯说你一直都很想去听巫师的音乐会……”他在我低着头看盒子时有些语无伦次地跟我解释。
我眨眨眼,有些羞愧。
他的语气太诚恳了,这显然不是恶作剧。而这明显是一份很用心的礼物,仅仅因为西里斯说了,就记在了心上。
他在格兰芬多甚至在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好人缘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我想我该认真地跟他再次道谢才行,于是我就这样做了。
也许是我的神情过于认真了,他有些局促地咬了咬嘴唇,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马尔福,我听我妈妈说,听音乐会让心情变得愉快一些……你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可以试着多听音乐……”
梅林,他的话真的没什么的。
可也许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压抑枯寂太久了,又太久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了,而詹姆斯·波特又真的太擅长发现别人内心最脆弱的部分了,并且他还会一击即中,我内心有种酸涩的感觉,就像有人一眼戳破了你摔倒后状若无事的伪装,还温言细语地安慰你,那种泪水要决堤的感觉。
我甚至失去了抬头看他的勇气。
他的话,还有这份礼物对我来说都太沉甸甸,太暖心了。
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想到波特会把二年级我们在天文台塔见面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是在二年级上学年,我宵禁之后到了天文塔。
那时候应该是十一月中旬,月亮已经西沉,天空一片漆黑,那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冷风穿过天文塔里,发出“呜呜”的响声,我头发在空中不断地翻腾着,身体也被冻得颤抖。可我还是选择站在了风口。
我闭着眼睛感受着风刮在我脸上、伸向我的脊背里的刺骨的感觉,牙关也不断在打寒颤。可这一切都让我觉得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而不是我的臆想。
是的,臆想。
那时候始终以失败告终的练习,让我开始怀疑我的一切记忆都只是我的臆想。
一个6岁的小女孩,臆想了自己生活在另一种文化里的14年,无比真实的14年……真实到她甚至能回想起第一次炼成后被同辈恭贺、师长赞赏时的喜悦的的14年,甚至几乎构建了她所有思想认知的14年……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受到的教育,拥有的同辈师长,还有那个自己…都是假的。就连6岁时的那么真切的惊恐不安也是我无意识地自导自演……惊恐、骇然、绝望……各种情绪汇聚到我的脑子里,我的脑子也仿佛被层层密云裹挟着,我觉得我就要破裂开来。
裂开了也好,可是我的身体完好无损,我怎么会爆裂呢?
寒风还在呼啸,树木在风中狂舞着。我甚至怀疑我现在也在一个梦里,一个同样真实无比我没有办法醒过来的噩梦。
黑夜真的太庞大漫长了,仿佛没有边际尽头,而被这样的黑暗淹没吞噬也很正常吧。
我就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我的耳边不断地传来若隐若现的“马尔福”这几个字。
声音不大,甚至还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感觉。
我当时应该是机械又迟钝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的,也许目光还很空洞吧…波特当时像是被我这副样子吓到了一样,整个人看起来无措极了。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惊骇的事情。哦,一个马尔福,一个来自在魔法界地位尊崇、自视甚高的马尔福家的斯莱特林纯血女孩,像行尸走肉一样独自在夜晚游荡心碎。哦,看起来还想从高塔下上跳下去!
这说不定还会是震惊整个霍格沃茨的大新闻,如果波特是个大嘴巴的话。
他当时的样子,像是都不敢呼吸,生怕惊扰到我一样,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还好吗。
他的声音甚至都缩小了起码十倍。
我忘记我当时有没有说话了。
但他安静了一会儿,又跟我说,风这么大,我可以到里面坐坐。
我才注意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披上了他的外袍。
也是那个时候,我发现他有一双格外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从来都不会感到疲惫一样,大多时候都是快乐又明亮的。而有的时候,那双眼睛还会表露出关心,那种真挚又诚恳的关心,让人熨帖的同时又会有些感动,就像此时此刻。
我们后来应该是在天文塔里面坐了一夜。
当时他吞吞吐吐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留下了。
我一开始还担心他会很吵闹,结果并没有。